九十四回 【分外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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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青这句话一出口,着实把陈飏给惊着了,就连一旁就着湛卢剑在叽叽喳喳议论不休的两女也停了下来,三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翟青。
陈飏弱弱的问道:“翟兄,你不是说什么……巨子是村里的仆人,什么大事小事都得管么?你一走,村子怎么办?”
翟青笑道:“小兄弟,你又不了解我们村子,巨子一职虽然不是想当便能当的,可是如果想不当的话,随时可以卸任,再由村中的长老们决定下一任的人选。翟彤这孩子跟了我十年多,里里外外的事务都熟悉的很,我看之后的工作若是都交给他也没什么不妥,你就放心吧!再说,昨夜谈话之后,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东西要讨教你,你想要不见我,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呢!”
陈飏仿佛第一次觉得翟青有如此洒脱的气质,他的话似乎也从侧面反映了墨家的巨子的确是个苦差使,怪不得墨子要立下这么繁难的关口来考验那所谓的“有缘人”。看着翟青一脸严肃的表情,他也不由的笑出了生来,“翟兄,别的学说我统统不会,不过你们墨家的精义好像的确对我的口味,你若是能跟我下山,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想见你呢?”
翟青被他这么一“哄”,这才释然道:“好,那么就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回村吧!”
“看来真是被这村长的职务给憋坏了……”陈飏望着翟青山风中飘舞的乱发,暗自摇头。
四人到得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孤霞落日,映照在明镜如鉴的湖水之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用了伙食之后,翟青又吩咐几人在巢屋中歇息,而自己却几个纵身滑向了松林的最深处,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一定是去找那些所谓的“长老”,迫不及待的交割村长一职去了。
婉儿望向陈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拉着黄裳进她们自己的房间去了。于是陈飏终于能安心的睡一个好觉了,尽管他的心里始终回荡着婉儿最后那令人心碎的眼神。
你忘不了他。
可我又能忘得了你么?
陈飏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站起身,活动活动脖子,陈飏猛然瞥见松林的底下有两个人在说话,仔细一看,正是翟青和翟彤,当然也少不了翟彤肩膀上那只时刻挂着坏笑的老猴子。
“巨子,你也太突然了,莫非真是为了那个客人?”从来不问翟青是非对错的翟彤,似乎这一次有些意外。
翟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忽然把自己脖子上那串兽骨和獠牙串成的项链摘了下来,挂到了翟彤的脖子上,“我问过长老……总之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你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况吧!老黄和老皮就交给你了,照顾好村子。”
翟彤狠狠的点头,却是他肩上的老猴子一把接过了项链,不住地在手中把玩起来。看到这一幕,陈飏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俚语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用过淡而无味的苦行者的早饭以后,坚持说择日不如撞日的翟青果然挑起一个粗布包袱,拽着陈飏要跟他一起走了。陈飏早已习惯他眸子里闪烁不定的青光,愈发觉得这个“全程导游”是个有意思的人,不由得笑道:“翟兄,你这副装扮到了山下可得换换,不然定然吓倒一片啊!”
翟青又回望了一眼背后如同鸟巢般林立的村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自然要换,但也不能想你这件长衫那么式样新颖,毕竟我是苦行之人嘛。”

陈飏望着自己身上跨越了时代的服饰,这句话自然是一笑了之。几人行路如风,却苦了一身轻功倒退三成的陈飏,终于在晌午过后到达了不咸山南麓的破落道观。
推开院门,只见一切景物如昨,丝毫没有火龙老道回来过的迹象。
陈飏性急,见火龙还没回来,不由得又开始碎碎念起来。黄裳见状白了他一眼道:“小贼,你也不看看这才几天,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师叔祖的安危!”
“这老儿都成精了,哪会有什么事?”陈飏这句话刚说完,院外忽然拂来一阵劲风,婉儿眼疾手快,长枪倏地抢了过去,只听一阵紧贴交鸣的声音过后,午后的阳光下一道血光闪过,竟有一柄长刀“咄”的一声被打入了灵虚观早已腐朽不堪的门梁柱上。
“谁?!”陈飏猛地警醒,因为这柄刀赫然就是自己从冒遗觞手里夺下来的化血刀!
抬眉的刹那,一个灰黄的身影扑入了院门,不是去血刀堂“办事”的火龙老道,又是谁人?黄裳一下跳过去想扶住老道,却被火龙道袍一挥拂到了一边,嘴里气喘吁吁的念道:“碰不得,兔崽子给道爷我下毒……”
陈飏一惊,仔细看老道的脸颊,只见半点血色都不见了,灰蒙蒙的一片里隐现着半青半紫的颜色。
“前辈,你怎么会中毒?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火龙到了院里就盘腿倒在地上,似乎一点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嘴里喃喃低语道:“那两个娘们有些邪门……道爷我憋住一口气没让她们看出来我……黄裳,快快去把药柜子里的药都给我搬出来……”
听到这里,陈飏的心猛地下沉,火龙功力已入化境,什么人能够让他吃这么大一个哑巴亏?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阴恻恻的声音。
“小和尚,你料得不错,这狗道士果然有同党,嘿嘿嘿……敢动我们关外的朋友,今天便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声音不男不女,装腔作势,声音好似还在几百米外的地方,陈飏听来却异常刺耳,紧接着便又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阿弥陀佛,小僧兵行险招,侥幸而已,不过天网恢恢,这些逆贼今天可说是恶有恶报了!”
“老道啊老道,阴沟里翻船!居然被跟踪了……”陈飏心知火龙所中毒性有异,必然五感衰退,心中暗叹一句,忙转头对黄裳喝道:“师姐,快去拿药!”
“不用拿什么药了,中了姑奶奶生蛇蛊的人,大罗金仙也难救了!”此时此刻随着一声冷言冷语,道观的院墙上竟出现了三个人影。
陈飏按捺住心思定睛望去,只见左手边,一直在发话的那位是一个马脸丑妇,眼睛和鼻子只见的距离足足有两指来宽,一张长满麻子的长脸,任谁看到都会吃不下饭,而右手站着的相比之下简直就像是仙女一样,只不过略显平淡的脸孔上,两只眼睛里的眼白倒比黑色还来得多些。
这两个古怪的女人都穿着藏青色的大脚长裤和苗家的束腰短衫,显然不是中原人士;而再看到中间那人时,陈飏的一双凤目陡然圆睁,瞳孔收缩,仿佛倏地从眼中冒出了火光。
黄裳和婉儿俱都不认识这个大脑袋,身披麻布僧衣的年轻和尚,但是这个和尚就算是化成了灰陈飏都会认得——他居然是五年前义兴城内和自己动过手的菩提流支的宝贝徒弟道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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