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回 【废都有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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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飏回头看师傅的时候,却没想到王玄甫正在闭目打坐,一身鹅黄的道袍已经湿透,心里大奇,问王玄甫道:“师傅,你怎么了?”
王玄甫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秋高夜凉,草庐结于少室山中,寻常人早已冷个通透,可王玄甫不但汗透重巾,头顶还有如蒸笼一般,冒出蒸腾的水汽。
他微微笑了笑,示意自己没有事,又朝内室努了努下巴,看意思是叫陈飏进去睡觉。
陈飏结合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再看身后的王玄甫那一脸疲惫的表情,略微一想已经猜到几分,肯定是这神仙师傅运了什么法门不但医治好了肌腱以及软骨的挫伤,还对自己的身体又做了什么手脚,要不然自己单衣一件,在这大山坳里,绝不会一丝都不觉得冷。
他看到师傅虽然神情虽然委顿,但目光仍然凝立如电,一点都不见涣散,知道他今夜要打坐运功回回元气,就自己走到内室去睡觉了。
内室不太大,里面摆着一只竹榻,在塌前挂了个黑布袋子,略略近前一闻只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从中透出,整个内室不生蚊蝇,想来便是这个小袋子的缘故。陈飏一**跳上床,这几天被菩提流支架着没日没夜的赶路,早把他颠的七荤八素,小小年纪眼圈都快跟熊猫一样,虽然被王玄甫施术一番精力大涨,无奈困意难消,辗转了两下就睡着了。
当夜无话。
睡梦中,陈飏迷迷糊糊地觉得耳际声风,心里一惊,猛地睁开双眼,发现王玄甫正背着自己在老树野林中飞奔,但自己丝毫不觉得颠簸,如履平地
天色已经迟暮,落日微斜,回头望去,少室奇峰已然被抛在身后,整个大地沉浸于一片红色霞彩之中,树木都被深色的晚晕所笼罩,显得无比惹人遐思。
但陈飏可不是什么吟诗作对的书生。他看到这一番景象,立刻醒悟过来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还要让师傅背着自己赶路,大是尴尬。
王玄甫早已感到身后异动,丝毫不提昨夜里帮陈飏伐毛洗髓的事,笑道:“子云,你睡了这么一大觉,可把精神都养足了?”
陈飏支支捂捂地说道:“是……这个,师傅,您背着我是不是……”
王玄甫早料到陈飏的意思,大笑道:“你师傅多大年纪,这种凡人俗礼,早都忘个一干二净,再说了,你会飞腾之术么,小徒弟?难不成还是换你来背我?”
陈飏早心知自己这师傅是不拘小节真正的修道之人和隐者,略微一想,脑子就转过弯来,不再做作,任凭王玄甫背者自己在山地间飞奔,一时间,耳边鼓荡的尽是呼呼的风声。
又跑了半日,天色已经漆黑,王玄甫却精力丝毫不减,仍是大步如风。不知道昨夜他对陈飏施展的是何种奇功,竟然把他累成那样?
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座山丘,虽然不高,但是覆盖面积甚大,夜里看不真切,陈飏只觉得山丘之上怪石林立,不但不冷清,反而充满了丝丝活气,在无边的黑暗中如同苏醒的炼狱一般。他觉得奇怪,怎么河南境内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在自己的印象中仿佛并不存在。
王玄甫到了这里,沉声对陈飏说道:“子云,待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心惊,此地布有河图洛书九宫八卦大阵,那阵眼甲子之处天下间只有为师一人知晓,你且抓住了!”
“戴九履一、左七右三、二四为肩、八六为足、五居中央……”王玄甫的口中碎碎念着这些让陈飏如坠五里雾中的词句,一头扎进了山丘的石阵中。
一入怪石堆,王玄甫依然面色凝重,口里不断推演,但他背上的陈飏,霎时间觉得天旋地转,好象这些嶙峋的山石有如活物一般字自己周围不断游弋,脚下也腾起了浓重的白雾。

此间正是当年轩辕黄帝所设立的天下间第一座九宫八卦阵。当年黄帝纹洛书于灵龟背甲,藏河图于龙马须中,等这二物在夏禹之世现世时,早已残碎不堪,只留下被当今称为“宇宙魔方”的符号,而许多妙用已经尽数失传。这座阵势,可是实打实的洪荒完本,若是不通九宫八卦之道,走上山丘你连自己进了阵都不知道,只会从惊门进,伤门出,出阵后普通人必遭大恙,习武之人便要内力亏损。偏偏王玄甫在少年时得遇一位奇女子,相授文王演绎的六十四卦全部卦象。在隐迹嵩山后,王玄甫无意间发现此处巨大异相,便与那女子相邀试探此处,却没想到在阵中遇险。女子最后临危舍身相助于他,竟然真的被王玄甫找到阵眼,可是那女子却遭死门碾为灰飞,连供王玄甫凭吊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也正因为这件事,才让王玄甫堪破世事潜心苦修黄帝内经养气之道。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个女孩,就没有今天的不老不死的东华帝君,就没有陈飏的师傅,而陈飏,势必遭魏帝扣押甚至遭遇不测。
诸般缘法皆为天定,此话诚不错也。
这些都是前话,此刻随着王玄甫脚步的不断推演,终于被他摸到阵眼,陈飏觉得天地间骤然开朗,自己的眼前再也没有了那般纷乱的景致,只见月光之下,山丘的正中间,矗立着一座玄色的大门。
这座大门大概有三个成年人的高度,两个人的臂展,在月色的掩映下发出荧荧的妖光,竟然通体都是用墨玉凿出来的。再看大门两侧,立着两个持斧巨像,肌肉虬结,雕画得栩栩如生,各持一柄大钺楮在地上,竟然也是用墨玉雕出来的。大门之后便是一道阶梯,甬道内浮灰弥漫,似乎直通向九幽深处。
陈飏大吐舌头,心想这华夏之祖的气魄就是不一样,就连个大门都给人如此巨大的震慑力。王玄甫回头说道:“这两个雕像,必然是有熊部落的勇士,但姓名早已不可考。子云你可要做好准备了,接下来看到的东西,保证你终生难忘!”
说完,王玄甫放下陈飏,领着他往阶梯下走去。在回旋式阶梯的长廊上,每隔三米便镶嵌着两颗夜明珠,脚下又浮尘流动,一丝也不感到气闷,陈飏只觉得回廊越来越宽,越来越宽,在不知道回转了多少次之后,长廊尽头赫然出现了一座样式奇古的城门。
陈飏到了此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花,凭他上辈子以及在穿越之后所遇到的怪事培养出的定力,都无法克制住内心的震撼。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远处一片浑浊,仿佛望不到边。
洞**的顶部,居然有星星点点的微光列出二十八宿天象,仿佛时不时的还有乌云扫过,将这些星光**一丝暗淡。
在妖异星光的映照下,洞**底部异常平坦,在直通城门的中央的大道的两边,遍布着泥胚的矮房。
陈飏这时候哪能再猜不到眼前的景象昭示着什么?
轩辕黄帝,居然用他的帝都有熊来为自己的衣冠冢陪葬。
他不知道的是,轩辕之世正是尚武的原始部落时期,姬轩辕为部落带来了无边福祗,动用万人将一座原始的城市下沉,还不是在反掌之间?
“子云,你看,巍巍人皇,终究还是被世俗假象所蒙蔽,证不得大道啊。”王玄甫笑着感叹道。
突然,陈飏好象发现了什么,脸上瞬间布满了慌张的神色,指着大道尽头的奇怪建筑物下的广场叫道:
“师傅,那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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