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第一站是北京。
一住下来，秦晓艺就四处打电话联系，非常紧凑地拟定好了接下来几天的时间计划。紧接着便开始了工作。有时候，他们一天要跑好几个部门，显得有条不紊，也非常紧张。也许由于她工作计划的周详，与人交谈时表现出的高雅，以及不凡的气质，加上她所代表的环球公司的声誉，可以说是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每到一处，都是秦晓艺出面，受到了非常热情的接待。收集的资料和笔录已有好大一叠。付宏杰有时也翻一翻资料，与人交谈时偶尔也插上两句，特别是对方咨询到新加坡总公司情况的时候，他会略略介绍一下，毕竟秦晓艺向别人介绍的时候，说他是新加坡总公司的业务代表。不过，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甚至有时仅坐在一旁，一句话不说。秦晓艺下来会说他拿钱不干事，他倒恭维起她来，说她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只有欣赏的命，而且他这次出来也职司助手之事，不愿意喧宾夺主。不过从内心讲，他也更加另眼相看秦晓艺的办事能力了。她精明、干练，在政府部门和那些企业公司中间，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而且效率奇高。他确实没有想到，一个看去性情柔顺的年轻女性，竟然会有这样的能力和干劲，可以说，有些方面甚至连他都自叹弗如。
他这次出来，其实原因很简单，不过就是珍惜和秦晓艺在一起时的感觉而已。他和她似乎已经心有灵犀，他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至于考察中国内地的经济环境，其实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列，那些是林聪和他的经济智囊团的事情。相反，他倒对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大感兴趣。新加坡华人所占的比例很大，说它是华人的世界也一点不为过，但是，真正知道华夏文明内涵的人却并不多，尤其一些年轻人，知道自己的祖先是来自中国，却很少知道华夏璀璨的文明，曾经在世界文明发展的历史长河中，起到过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他，虽然对中国的文化并非孤陋寡闻，可自从认识秦晓艺以后，他感到自己在很多方面仍然还是知之甚少，与秦晓艺比起来，可以说是相去甚远，而且他还自认缺乏一种秦晓艺身上所具备的一种内在的涵养，那是在一种大的、厚重的历史背景下，在一种文明氛围的熏陶下形成的文化底蕴的体现。是的，她是他心仪的女孩子，他愿意和她在文化内涵、知识修养方面有更多的交流，以便能够在同一个层面上，形成一种很好的默契。
可是，到了北京以后，一连几天，他在秦晓艺的安排和催促下，成天马不停蹄地跑来跑去，好像都忙昏了头，简直没有一点闲暇的时间来完成他的心愿。是啊，他突然觉得应该和她在某些方面作一些必要的探讨了。
这天，稍一闲下来，他就明白无误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晓艺，我认为，你这人，根本不懂得中国的修身养性之道！”
已经是满街闪烁着霓虹灯的时候，他们正在一家饭店进餐。
“什么？你说什么？”她好像没听懂，又问了一句。
她刚喝了一口饮料，看着他，慢慢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中国应该是一个讲究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的国家是吧？”付宏杰做出一付不满的样子说道，“毫无疑问，你成天这样不停息的、一心扑在事业上的敬业精神，公司定会倍加赞赏，可是，你却一点没有顾及到别人的感受是什么。这样子的工作节奏，让人感到好像有点遥遥无期的感觉嘛。我真不知道，究竟还有完没完？看来呀，秦小姐你是不把别人给拖累拖死而誓不罢休的意思了。你可要知道，一张一弛可是一种智慧呢，拥有这种智慧的人应该懂得张弛有节，张弛适度！而我的意思嘛，也很简单啦，秦小姐，我提议，我们是不是该放松一下了？是啊，我认为，已经到了该让我这个外乡人，适当去领略一下华夏都城风貌的时候了！”
“哈，我说什么呀，这么回事啊。”她嘴上刚露出一点笑容，马上又收敛住，瞪起眼睛看着他：“一张一弛？什么呀？你对中国的文化思想究竟知道多少呀？土老冒！你说得没错，一张一弛，是中国的修身处事的方法，是中国哲学思想的内涵之一。可那是老祖宗的陈词滥调了，已经过时很久了，懂吗？现在在中国，特别是我们深圳人，讲究的是工作的时候拼命地工作，娱乐的时候尽情地娱乐，懂不懂？”也许是因为自诩为深圳人，或者引申了深圳人的思维，或者乱定义什么哲学思想，或者自知理亏而强词夺理，还没说完，她就禁不住娇声笑了起来。
付宏杰耸了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笑了一笑。
“小姐，你难道就不觉得有点太冤枉人了吗？我这样说也没有什么不对啊！你所谓的尽情地娱乐总也得有个时间表啊！对不对？我错了吗？”
“就是错了！”秦晓艺又一下子竖起了眼，“哼，你呀，给我当助手，热情不足，闲散有余，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
付宏杰微微一笑，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晓艺，我的心只在你就得啦！”心里却在纳闷他哪会又成了她的助手了？开始不过一句笑谈嘛。
“贫嘴！”秦晓艺仍然故意把脸板起，“这非同儿戏的事情不可小看，这样下去岂不会误了正事，回去我呀，势必告你个玩忽职守罪，哪怕你是总经理的亲密无间的同学，也要让他一个报告送到新加坡总部，老板照样炒你的鱿鱼！”
付宏杰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没什么，炒你的鱿鱼呀！”秦晓艺笑吟吟地看着他。
“炒我的鱿鱼……哈哈……晓艺，真有你的……老板会炒我的鱿鱼……哈哈……”
他先是笑了两声，后来越想越有趣，禁不住一个劲地笑个不停，到后来竟笑得眼泪都流淌了出来。
“你怎么了，神经兮兮的！”秦晓艺奇怪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没……没什么。”
“你说话呀。”
付宏杰收敛住笑，坐直身子，正了正色，说道：“说真的，我倒是要告秦小姐一个虐待员工罪才是！该打的士的时候你不打，该休息的时候你不让休息，我看，到头来你也一样要被炒鱿鱼！”他在想，自己是董事长，谁来炒自己的魷鱼啊？
秦晓艺把嘴一撇：“哈，有趣，两条鱿鱼，一同下锅，一同被炒，糟，糟透了！”
两人一起笑起来，显得那么尽情、那么无拘无束。一会儿，笑够了，秦晓艺轻轻靠在了付宏杰的身上，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宏杰，别怪我啦。”她柔声地说道，“我第一次出来为公司办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嘛。对不起了行不行？没好好陪你到处去玩一玩，你又没来过北京……现在好了，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尽情地去玩一玩了。”
付宏杰眼睛看着她：“是吗？我荣幸之极！”
秦晓艺一下坐直身子，显得意气风发的样子，说：“北京啊，我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什么故宫、长城、颐和园、天坛这些地方呀，凭我渊博的知识，当当外国佬的导游，滥竽充数，随便指教一下总是没有问题的！”
付宏杰睁大了眼睛：“烂衣服……充……充什么？”
秦晓艺嘻嘻娇笑起来，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十足的新加坡土老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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