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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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属于梦的国度
梦境,是一个理智所不能控制的世界。所以萨曼莎一向很讨厌做梦。
但是今天,她却做了一个梦。
她和她的两个弟弟被家族的侍父带到了一间冰冷的石室中,侍父的手中握着一把米索利弯刀,面色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凝重。侍父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他平时为人幽默风趣,萨曼莎一直都很喜欢和他说话。
侍父在将石门关上前告诉她,躲在里面一定不要出声,等到该放他们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来将大门打开。他还给了她一个精致的小沙漏,并且告诉她,如果一直没有人来开门,就等这里面的沙子全部漏完后再推门出来。侍父说到这里时声音低沉了许多,这让萨曼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黑暗,没有一丝光线的纯粹的黑暗。不过对于黑暗精灵来说,这样的黑暗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的双眼就如同响尾蛇一般,可以以感应热量作为视物的方法,可是就在这黑暗中,幼小的萨曼莎还是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她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小口地呼吸。自己的两个弟弟显然也有些害怕,但是黑暗精灵女尊男卑的社会结构让他们不敢靠近自己的姐姐,他们只有缩在角落里。厚重的石门并不能完全阻隔外面的声音,就在石室里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中,萨曼莎隐隐听见了外面兵器撞击的脆响。
杀戮,无尽的杀戮,萨曼莎过早地见识到了黑暗精灵社会中最冷酷的一面。那是一个家族对另一个家族的屠杀。
渐渐地,外面的喊杀声平息了下来,萨曼莎则在不停地期盼侍父前来将门打开,把她放出去。这里实在是太黑,她已经害怕得要哭出来了。
门口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萨曼莎的心突然悬了起来。
“是这里吗?”一个男声说道。
“你居然置疑我的法术?”一个高音女声叫了起来,“你居然敢置疑我的法术?”
接着便是一声皮鞭抽在身体上的脆响。
这是两个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这两个人一定不是家族的人。惊恐万分的萨曼莎现在能做的,只有将身体又缩得小了一些,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徒劳。
外面又传来了吟唱咒语的声音,萨曼莎没到十六岁,所以黑暗精灵的法术修炼还没有开始,她听不懂这个咒语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这个咒语的效果。
伴随着咒语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她只看见厚重的石门一震,接着便爆成了漫天的碎石。在震耳的轰隆声中,大量的碎石朝着萨曼莎劈脸飞来,将她打得浑身青肿。她的身体被随飞石而来的劲风刮起,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她顿时喉咙一甜,吐出了一口血。
在她身前不远处,她的两个弟弟已经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走进了石室。
“没想到这里还挺大的,怎么就藏了他们三个人?”高音女声奇怪地问道。
“还有一个还没从他们主母的肚子里钻出来。”男声回答道,只是这语气中多了一丝谦卑。
“对了,我差点都忘了。这么说帕夏斯农的后代已经全部找到了?”
“不过稳妥起见您还是再转一圈的好。”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那个女声尖利地叫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多嘴了那个男声赶紧谦卑地道歉。
他们的对话让萨曼莎感到恶心,她强忍住疼痛,吃力地抬起头。
视野中,她只能看见这两个人的小腿。
“咦?这里有一个居然没有死啊。”男声叫道。
趴在地上的萨曼莎突然被一柄粗鲁的剑鞘给翻了一个身,全身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又哼了一声。
她仰面朝天躺在碎石中,眯着双眼看着这两个俯视着她的家伙,那是一个健壮的男黑暗精灵和一个丰满的女黑暗精灵。男黑暗精灵手中握着一柄非常少见的带鞘长剑,女黑暗精灵则是左手盘着一根皮鞭。
男黑暗精灵脸上有一道血印,像是鞭痕。
“活着又怎么样?”女黑暗精灵显然是有些恼火,“清理这些小东西是你的任务吧。还不快把她杀了,这可是一个女黑暗精灵呢。”
萨曼莎软弱地躺在地上,心中惊恐得无以复加。
男黑暗精灵抽出长剑,冷笑一声,剑尖对准了萨曼莎的左胸。
手起,剑落,胸穿,血涌。
萨曼莎醒了。
这个无比真实的梦终于结束了。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平静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并且试图让自己颤抖的双手平缓下来。
这个可怕的梦她只有一开始被攸达拉收养的时候才会做,随着自己的慢慢长大,这个她每做一次就会被吓醒一次的梦终于慢慢地不再出现。她也一直因此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过去的一切,但是现在,让她无比惊骇的是,这个恐怖的梦境又一次地回来了。如同一只巨蟒一般,将她紧紧地缠绕住,勒着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过了好一阵子,萨曼莎才稍稍喘定。她不自觉地将手伸进衣服中,抚上自己的胸口,在起伏慢慢趋于平静的胸口处,轻轻地、来回地抚摸着那条光滑的疤痕。
莱曼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条刀疤,还是一条正常情况下绝对会要她命的刀疤。
已经全无睡意的萨曼莎索性爬下床,穿好衣服,轻轻地推开了法师塔的大门。
一阵和温暖法师塔内的温度格格不入的寒风扑面而来,让刚从被窝里出来的萨曼莎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的两只长耳朵了一下。
外面是无尽的夜空,繁星点点,没有一片云彩。这意味着明天将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同时也意味着她得整天呆在法师塔里。黑暗精灵的眼睛受不了强光,萨曼莎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狩猎。
攸达拉在法师塔边还修建了一个小仓库。所有的食物和工具都放在仓库中。萨曼莎在适应了外面的寒冷后,向仓库走去。那里有她狩猎时所用的短弓。
寒风呼啸,但是萨曼莎却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响声。那是从仓库背后发出的,像是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这个岛上自然不会再有第四个人,所以萨曼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野兽靠近。
她猫下腰,贴近地面,如同一只伺机待发的母狮一般,从下风处慢慢地向仓库后面靠近。这时的萨曼莎,表现得如同一个真正的猎人,只是她手中并没有握着短弓。
响声还在继续,似乎这是猎物在对萨曼莎表示它的轻视。
萨曼莎越挪越慢,即将靠近仓库时已经是挪一步就要停好一会。所幸的是响声依旧,猎物并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萨曼莎现在的神色已经十分地严肃,她已经走到了转角。萨森德岛上的魔兽种类众多,有的强大到萨曼莎根本无法单独狩猎,不过这类魔兽一般皮毛都坚韧如铁,并不实用,肉也并不好吃,所以萨曼莎见到都会选择避开。依照她丰富的狩猎经验来看,能发出这样响声的魔兽体积不会太大,力量也不会很强,她虽然手中没有武器,可是凭自己十四级的斗气还是可以收拾这只魔兽的。
转角处,萨曼莎已经蓄势待发,双手也已经开始有斗气涌出。
响声突然停了,萨曼莎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冲出转角,手中握着一团斗气已经朝着一个略显仓促的黑影拍了过去。
萨曼莎身型敏捷,只一跃之间就靠近了那个黑影,就在那只带着斗气的手快要拍上黑影时,让她异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空间中突然产生了一道如水纹般的波动,将这一掌之力全部卸去,萨曼莎就如同劈上了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蓝紫色的波纹产生后,从黑影的周身绕过,勾勒出了一个卵型的防护罩,而那个黑影则正好在防护罩中。
这时,萨曼莎方才看清对面的人。
“是你!”萨曼莎叫道。
“怎么是你?”莱曼同时也叫道。
萨曼莎散去了斗气,莱曼也撤去了魔力护盾。两个人就这么站着,相互打量着对方。
“你怎么在这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吧?”萨曼莎明明记得今天晚餐时已经让他喝下了放有冰莲花子的蘑菇汤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床上的啊。
“我这不是来练习魔法吗?”莱曼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地上一个个小雪坑。刚才萨曼莎的靠近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只是在最后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转角处的一丝斗气火焰,才仓促撑开魔力护盾,接下了萨曼莎的这一招。要是反应慢上一点,估计早就被打成重伤了。
不过萨曼莎只一招,就几乎将莱曼的所有魔力都给耗尽,他现在还能摇摇晃晃站在这里,确实是一个奇迹,莱曼不由得暗暗改变了对一直生活在攸达拉大魔导光环下的萨曼莎的看法。
一想到自己曾经**过这个暴力女的胸部,他就不由得一阵后怕。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萨曼莎的语气重新变冷,“我问你为什么不在房间里,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的风比较小吗?”莱曼解释道。
萨曼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想要修炼的话等你身体恢复了再修炼,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再强的魔力也是白废。”
“萨曼莎。”莱曼叫住她,“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么晚难道你也是出来练习斗气的?”
萨曼莎没有理他,走进仓库里拿出短弓和一袋子箭,朝着蹒跚跟来的莱曼一晃:“打猎。”
“打猎?现在?”莱曼有些惊讶。
“因为白天我不能出门。”
“哦,我想起来了,黑暗精灵的眼睛不能接触强光。”莱曼恍然大悟,但是旋即又问道,“现在有魔兽让你射吗?”
“几乎所有的魔兽都只在晚上出没,你这算是考较我的狩猎技术吗?”萨曼莎看着莱曼的眼睛反问道。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莱曼赶紧解释道。眼前这位黑暗精灵和他说话时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冷漠,这让莱曼浑身有些不自在,刚才硬吃一招而产生的疲劳感有些压制不住了。
不过也许她是在防自己这个被她认做色狼家伙,莱曼有些无奈地想道。
女人果然是喜欢记仇的生物啊。
“你还是回房间去吧。小心身体。”萨曼莎见莱曼的脚步虚浮,走路不稳,不由得暗自后悔刚才出手重了些,一时好心劝道。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没用。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也该起来活动一下了。”莱曼笑了笑。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他又走了两步,却不小心脚下一滑,顿时栽倒在雪地里。
萨曼莎忍不住掩口呵呵笑了起来。她走上前,丢下短弓,把一脸尴尬的莱曼拉了起来,并且含笑着用一种女性特有的细心将莱曼衣服上的雪仔细拍去。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之中拉近了一些,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待到萨曼莎帮莱曼拍去衣服上的雪后,两个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萨曼莎索性什么都不说,拾起地上的短弓,背着一袋箭向远处的冰雪森林走去。
“你回去吧,我去打猎了。”她终于说了一句不算很高明的话。
“我现在就是回去了也睡不着。”莱曼突发奇响地说道,“不如让我和你一起去打猎吧。”
“你的身体太虚弱了,去不了。”
简直就是笑话,他往那里一站,方圆百米的魔兽都会马上感觉到他的存在,带上他一起去打猎,能见到猎物就算是运气好了。
萨曼莎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开始向冰雪森林前进。
“没事,我可以用次级隐身术。能够觉察到隐身的魔兽似乎还没有吧。”莱曼自信满满地说道。次级隐身术属于气系法术,是正规魔法体系中唯一一个无法确定等级的魔法。它的特殊性就体现在它的魔力要求上,不同于其他魔法,它是靠不断消耗自身魔力来保持隐身效果,也就是说你的魔力越多,保持隐身的时间就越长。
至于隐身术,那就是要牵扯到平行空间的来回跳跃了,这个是传说中诸神才能使用的法术,就连攸达拉都无法施放,更何况莱曼?
魔法师都是偏执狂,萨曼莎早已经习惯了攸达拉的偏执,所以对莱曼铁了心要跟来一起狩猎只好耸了耸肩,任由他慢慢地跟在后面。
这么爽快地答应,倒让莱曼愣了一下。
黑夜中的冰雪森林,如同一只沉睡的魔兽躺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森林中时不时还会传出魔兽的怪叫声,有的叫声听着明明靠得很近,但是却根本看不见有任何魔兽。
“萨曼莎,怎么一只魔兽都没有啊?”走了好一段路,莱曼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弱者为了自保而伪装;强者为了捕猎也伪装,做的都是以命换命的事。也就是你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站着。”萨曼莎很不高兴地回瞪了莱曼一眼。
莱曼刚想说点什么,只见萨曼莎的长耳朵一动,他便瞬间被萨曼莎拉着倒在了地上。
仓促间,他一头撞在了萨曼莎的肩膀上,鼻子闻到了一阵幽幽的香味。
萨曼莎顾不得头晕眼花的莱曼,她低声说道:“快隐身,有猎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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