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唇相接，冰凉浸心。亮手里的饮料掉落在地上，身体因为光的动作而向后退，撞在墙上。神志迷迷糊糊，亮还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力地抓住光的肩，把头扭开。光看着他，胸口不断地起伏。亮微张着唇，看着光，又是震惊又是茫然。
光挣脱了亮的手，边捂住眼睛，边倒在床上，抓紧了床单。亮先是呆呆地站了一会，半晌才回过神，拾起饮料罐，走到床边，将它们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光的旁边，他再度伸手，碰触到光的肩，他止不住地心跳。
“别碰我。”光声音嘶哑地警告。
“究竟出什么事了？”亮仍然关切地询问。
“我想吻你。”
亮猛地睁大了眼睛。光，光在说什么？自己听错了吗？
光坐起了身，转头看着亮。他的眼睛充满迷惑，却深深地吸引住亮的目光，感觉到自己无法抵抗那样的诱惑，亮有些狼狈地逼迫自己逃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讨厌……是吗？”光声音颤抖。他低下头，十指交叉。“明明让我自己想办法，弄清自己的想法，弄清楚我究竟喜欢的是谁。我……我没有别的办法……”五指猛地叉入头发里，光痛苦地说，“我忘记不了……忘记不了……”
亮注视着光。他不讨厌刚才的吻，一点也不。正是因为不讨厌，所以才感到心慌，才感到事情的严重。亮不是光，不会像光一样对自己的感情充满疑惑，他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去证实罢了。光的心情，亮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小心翼翼地，想要确认，那是否是一致的。
“你想确认……什么？”亮抚平光乱掉的头发，打落他遮挡的手，逼迫光正视自己。他厌倦了逃避，厌倦了这样的莫名其妙。
“我……我不知道。”光注视着亮。为什么他不生气呢？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冷静地面对自己？看到他的脸自己就有忍不住的冲动，想要吻他，想要抱住他。越克制越想忘记，感觉就会越清晰，清晰得叫自己发狂。
“你想让自己忘记那个吻？为什么？”亮扣紧了光的手腕，眼神凌厉得可怕，“为什么非要忘记？为什么！”
光被亮的口气吓到。亮在生气？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亮的表情和动作证实了他的愤怒。
“如果你讨厌，根本就不会想起它来。”亮的脸近在咫尺，光感到呼吸困难，无法思考亮话中的意思，也无法了解到亮此时的烦躁。
“告诉我，你想证实什么？”亮捧住了光的脸。光一直不回答他，他已经要控制不住焦虑，身体里流窜着火热，无处发泄。他这时才知道，这么多年，他自己也在回避，回避去思考，去确认，把那件事当成一场错误掩饰过去。为什么光要把它挖出来，为什么他非要做这个确认？难道他不知道他在玩火吗？
光抓住了亮的手。亮的声音就在耳边，他的唇他的气息，像夜来香瞬间开放，夺人心魄。
“我……我……”光张了张嘴，几不可闻地吐出三个字，“喜欢……你……”
光的呼吸被亮无情地夺走，手腕的力量被控制，他彻底地明白什么叫沉溺。再不是当初唇瓣相触温柔的交换，而是唇舌间的游戏，相互的交缠。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响起轰隆隆的雷声，雨滴接受了自然的命令，一滴接着一滴的降落，无情地敲打着玻璃，将它涂成模糊的镜面。
好容易分开的四唇，在下一个瞬间再度被封闭，光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就像当年那个时候，宁愿溺水也不懂自救。渴望积压得太久，解开束缚的过程就像在自杀，一次接一次地，让自己被捆绑得更牢更紧。
慢慢地松开光的唇，亮直起身体。因为疯狂而变得鲜红的唇，如红玉般滋润。轻抚着光的脸庞，看着他急促的喘息，亮既有负疚的感觉，也有满足的感觉。
光看着亮。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心里发出抗拒和疑惑的声音，身体却成了背叛者。刚才的吻，大概永远也忘记不了了吧！那么，接下来会如何？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光心里不由自主地慌乱和恐惧，亮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安心，却又让他陷入更深一层的迷惑里。他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
“在想什么？”亮握着光的手，轻声问，“后悔了？”
“我不懂。”光坐了起来，挥开亮的手，“我们可以这么做吗？”
“为什么不可以？”亮再度抓住他的手，“你忘记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喜欢你。”光咬唇，再度心慌意乱，“我也喜欢明明。我……”
亮注视着光，眼神慢慢变得冰冷。
“你想告诉我，你喜欢我和喜欢明明，是一样的？”
“我……我……不知道……”光垂下头。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感觉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和亮在一起，他的心底里会涌出强烈的需要，强烈得让他忘记自我，只想爆发。那是不对的……他抬头看着亮。
“你有女朋友的，你会结婚的……我也会的，不是吗？”
亮晕眩了一下，然后气结。他垂下头，捂着脸，一声不吭。光觉得心情平静多了。不管怎么样，他明白自己是很喜欢亮的，这样就够了。从没想过可以继续下去，或是得到什么结果，他要的只是这个结论而已。
“我会到围棋会所去找你。”光拿起一罐饮料。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了结了？”亮沉沉地问。
“我只是想知道理由。”光转身看着亮，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刺痛，“我们，不是高永夏和洪秀英。”他逃出了房间，忘记了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
亮沉默着，猛地，他抓起饮料罐，狠狠地砸在门上。
光站在雨里，一罐饮料从头淋到脚，整个人被大雨所包围。他听得到那声巨响，感受得到亮愤怒的情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淋湿了全身，浸透冰凉，也麻木了痛苦。
听从明明的建议来确认，得到的不知道是甜蜜还是痛苦的结论。
这就是喜欢吗？这就是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感情吗？
太过强烈的快感和冲动，意味着什么？
他要如何向明明解释？
他要如何面对自己？
亮举着伞，慢慢地走到光的面前。光头上的雨停了，亮面前的雨却在肆虐。
“伞借你，你回去吧。”亮平静地说，将伞塞到光的手里。看着亮的黑发被雨水打湿，被水凝结起来，光有抱住亮的冲动。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喃喃地问。
“你觉得不好吗？”亮淡淡地说着，任由大雨淋湿全身。
“我不知道。”光握紧伞柄。
“那么我问你，”亮看着光，“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
雨伞被风刮飞起来，大雨无情地倾盆而下，暴虐地冲刷着大地。亮任由风雨吹刮，眼睛被雨水沾湿，一动不动地立在光的面前。
光没有回答，他甚至被这个问题吓懵了。一起生活？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跟亮一起生活？
雨伞再度回到了光的手里。
亮转过身，什么也没说，径直向前迈步，最终，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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