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我是进藤。
有事吗?
秀英到日本来了,他想来见高永夏,我带他过来,方便吗?
我没有什么不方便,永夏那边我问问看,应该不是问题,他们是朋友吧?
当然是。高永夏那家伙要是不愿意你要想办法帮忙。
怎么帮,你要我把他绑起来吗?
光忍不住笑了。亮很少说这种俏皮话,真是令人惊讶。
绑起来也可以啊,他让你绑吗?
不让我可以想办法。
什么办法?
目前不知道,你不会要我现在就想吧。永夏没理由不见秀英的。
鬼才晓得。
什么意思?
秀英说他们现在关系紧张,跟我们一样。
我什么时候跟你关系紧张了?
亮在电话一头颇为气恼,要是真是关系紧张,谁还跟你这么轻轻松松通电话啊?
是你自己说我们不是朋友的。
那也是你先不当我是朋友。
两下里都上了脾气。光瞪着电话,亮也瞪着电话。
我哪有不当你是朋友!(光冲着电话吼)
那你为什么要去喝酒?(亮拿着电话质问)
我只是喝了一点清酒而已,有什么关系?
没到年龄就喝酒,你还不承认自己有错?
错了你要我怎么着,把酒吐出来啊?(光怒)
我说了那样的话吗?(亮忍气,心平气和心平气和,要和平解决问题……)
你不就是那意思吗?
我只是要你不要再喝!
我有说我还要喝吗?
你不就是那意思吗!
一阵沉默,光吐气,亮叹气,哑然失笑。
我不会再喝了,不会。
再喝怎么办?
你可以跟我绝交。
你这是反省的态度?
我觉得这是最可怕的惩罚了,你还嫌不够啊!
亮看着话筒,哭笑不得。什么最可怕的惩罚?根本就是借机要胁,空头支票而已。心里这么想,感动却在溢满,让整个心都暖暖的。
那就这么定了。约个时间吧。
明天我有棋赛,你后天有是吧?
嗯。
那就后天晚上怎么样?
没问题。
万事拜托,一定要让他们见面。
事情很严重?
我不清楚,也许是吧。那是他们的事情。
那好,大不了我想办法把永夏给绑架了。
电话两边都响起了笑声。随后,挂下了电话。光向秀英亮了个V字,秀英欣喜地笑,两人摆开棋盘,快快乐乐地下起棋来。另一边,亮放了电话,转身,看见高永夏阴沉着一张脸,不禁一怔。啊呀,被他听到了……
“你刚刚是跟谁通电话?”永夏逼问。
“进藤光。”亮实话实说,看着永夏,他想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为什么要绑架我?”永夏谨慎地问,向着亮靠近。这两天他的举动亮多少已经熟悉,趁着永夏还在安全范围内,亮闪到了一边。
“后天晚上,洪秀英和进藤都要过来,秀英要见你。”亮笑了笑,“你没有理由拒绝吧。”
永夏明显地吃了一惊,脸色由红转白,情绪一落到底。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看着亮,目光慢慢地转到了电话上。
“秀英到日本来了?”声音很干涩地问。
“嗯。”
亮意识到事情不对,不仅仅是因为永夏的表情,联想起这么多天来永夏每一次的反常,串起来,恐怕都是跟洪秀英有关。那天的电话——亮突然想了起来,他忘记问永夏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是那个电话之后,永夏对他霸王硬上弓地强吻,那时候,他心里隐藏着的情绪爆发了出来。事后,他虽然向亮道歉,却对那件事只字不提。
“你和秀英,出了什么事吗?”
永夏露出一丝冷笑。
“我和他会出什么事?”
“那你是答应见他了?”
“本来是打算不见的,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见他。”永夏走到亮的面前,伸手抚过亮的脸庞,亮立刻打掉他的手。“如果你不肯答应,我不会见他的。你想绑架我也不行。”
“究竟出了什么事?”亮迷惑不解。高永夏这么多天来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化为灰烬,流露出的情感都是阴沉的,寒冰般的拒绝。问过永夏几次他来日本的原因,每一次似乎都说对了,却每次都被永夏回避过去。真正的原因,难道是在这件事上吗?
“你先说你能不能答应。”永夏控制不住地焦躁起来,“算了,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都不见他。”
“不行。”亮坚决地说,“第一,我已经答应了进藤;第二,你和秀英是朋友,不管多大的事,他为了见你来日本,你没有理由拒而不见。”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永夏转身想走。亮看着他,想起了这么多天的相处,想起了与光的冲突。不想给朋友带来麻烦,也不想将自己的弱点流露出来,结果只是一种逃避而已。虽然逃避是自己的问题,但是,看着朋友逃避却是不道德的。能不能改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有没有帮助朋友的心情。
“你不再是,秀英的朋友了吗?”
永夏眼睛一酸,幸好他背对亮,亮无法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我答应你的条件,只要你还当秀英是你的朋友,就去见他。”亮站在永夏身后,含笑道,“你总不可能躲一辈子的。”
永夏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
“好,我见他,但是你要以我情人的身份,可以吗?”
亮突然觉得自己上了当。以情人的身份,在秀英和进藤面前?开什么玩笑!可是自己刚才已经答应,现在要反悔就是无赖了。后背直冒冷汗,亮大脑迅速地思考着中庸的办法,以情人的身份,最要命的是情人间的举动。这段时间永夏没有再对他动手动脚,偶尔的行为也只是拥抱,亮很聪明地都躲开,永夏也知趣地收手。必须禁止这些事情,否则就等于昭告天下。
“你不愿意?”永夏看出了亮的犹豫,转用激将法。
“你不可以抱我,不可以吻我也不可以对我动手动脚!”亮一急,要求如流水般冲口而出。
“那算是情人吗?”
“你想利用我答应,然后趁机做这些事情,算什么朋友。”
永夏鼓起眼睛。亮果然用这个理由来对付自己了,他到有些无话可说,亮的表情很坚持,如果不能协调那就没办法去见秀英。真的不想见秀英吗?永夏扪心自问,眼睛又一次发酸得难受,急忙背过身,眼里有温温的东西在流动。想见他,发疯似的想见他,只是不敢见而已。四天前接到秀英的电话,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来了日本,自己在电话里的口气就那么让他不信任?
“好,我见他,你的要求我答应。”永夏笑了起来。他有想过那么做,但是他知道,他最终,什么也做不了。
“不能告诉我原因吗?”亮轻轻地皱眉,他确实感到担心,尤其是光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之后,永夏的事情就提到了最前。后天有棋赛,他得全心全意地打谱和思考,可是朋友有事而不理,不是亮的为人会做得出来的事情。在围棋之外,也有很重要的东西,需要用心去爱惜。
“对不起……”永夏终于收敛了平常的嬉皮笑脸,这一刻,亮对他突然有了实际的感觉。来到日本的高永夏,并不是快乐和潇洒的,他在逃避,逃避他所害怕和痛苦的事情。亮的眼神因为思考而飘渺,永夏在自己的身上,是想寻找安慰,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避风的港湾么?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要想跟高永夏成为朋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像现在这么亲近,更是不可想象。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亮伸手扶着永夏的肩。永夏不敢正视他,而将脸扭到了一边。
“有些事情,我不能说。”永夏低语。
“永夏,”亮突然间转换了话题,“有机会再来日本玩,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住。”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国了?”永夏吃惊,有种即将被赶走的恐慌。
“你总不可能在我家住一辈子。”亮漠然地说,“吃白食要有个限度……”
“塔矢亮!”永夏委屈地喵呜。
“逃避也要有个限度……”亮的声音飘走,人也跟着飘走。
永夏看着他的背影,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他很感动,而且是出自内心。他交到了一个真正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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