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rse XX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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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次非常血腥的万魔祭。
第二天被撒旦选中的少年几乎是用宝石着装的,那些粒大滚圆的珍珠、棱角分明的宝石最后全部被塞进了他的体内,也要了他的命。第三天的少女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绿眼睛,这双眼睛为她赢来了万魔祭开始以来撒旦的第一次临幸,但狂烈长久的临幸最终使得她无法满足撒旦的需求,在石床上昏死过去的时候也是她被撒旦处死的时候。
到了第四天,祭典的殿堂里已经充满了惶恐不安。撒旦的残忍魔界里众所周知,但听闻和亲身感受的差异是巨大的,剩下的祭礼中的大部分已经放弃了想被选上成为撒旦的情人的想法,他们现在只希望能够平安地渡过这个恐怖的万魔祭。
当然,有着这样想法的祭礼中并不包括德修尔。
自从第一天撒旦收回了他的项圈后,撒旦就再没有看过他一眼。万魔祭是撒旦的节日,德修尔知道不停地有撒旦的情人宠物进入撒旦的寝殿,无论白天黑夜,处政厅中根本见不到他的身影,一天中唯一能见到的只有午夜祭典之时。万魔殿中已经有大将军失宠于撒旦的流言,甚至说撒旦如此残忍地对待祭礼也是由于对德修尔这个万魔祭负责人的迁怒。德修尔从不会轻信这种消息,但他也确实不明白撒旦这次想干什么。不只是因为能够直面撒旦,从他的眼睛表情中读出他的想法的机会少了,而且心里有种什么阴影开始萌动,一种让他害怕让他逃避的东西。
这样的情形又持续了三天,万魔祭的前六天过去,六个祭礼中没有一个活了下来。献上他们的领主们由恐慌变成了心安理得,甚至有暗自高兴的。如果七个祭礼谁也不能让撒旦满意,那么大家都得不到恩泽;更重要的是,那个受宠备至的大将军明显被冷落了,这一点让看不惯他的魔物们都心情舒畅。
第七天,万魔祭的最后一天。是否失宠,是否以第七个祭礼的死亡来结束这次万魔祭,全在这时了。
午夜十二点的时钟敲响,九十四个祭礼围着主台跪着等着他们的命运,但是撒旦迟迟没有出现。殿堂里的气氛压抑得透不过气来,撒旦就好像在试验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一样,任凭秒针、分针一格格地跳动,身影却始终不出现。直到时针也向前迈进了一个数字,撒旦才好像想起来这九十四人以及其他的魔物一般,慢悠悠地降临到主台上,瞥了一眼四周,索然无趣地开口。
“每次万魔祭都在这里举行,太千篇一律了,不如今晚我们换个地方。”
被等待折磨了一个小时的祭礼们神经一下子又绷紧,他们不知道撒旦这次想玩什么游戏。
撒旦扫了一下眼皮底下的祭礼,七天来第二次把视线放到德修尔身上。“德尔,把你的行宫拿出来给我做万魔祭的殿堂。”
身后有一片轻得辨不清的嘘声,好像说着“连行宫也被收回去了”之类的讽刺。
“是,遵命。”德修尔低下头。
“不过既然你是威尔德希的主人,那么第七个祭礼就由你来好了。”
“这是我的荣幸,撒旦主人。”德修尔再次把头埋低,这回身后的不仅是讽刺了,如同第一天时的仇恨嫉妒又卷土重来,甚至比那天的更为猛烈。
“哦?看来众卿对我的这个决定不太满意?”
议论声顿时消失,但是魔物们的脸上还是显着不服。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多选一个好了。”撒旦转身,好似闭着眼抽签一样点了第二排的一个男孩,“你和德尔两个人之间我只会挑一个,一个小时后我会进入那个被我选中的祭礼的房间。”
撒旦说完,消失。魔物们刚想站起,那个黑色的身影又再次显现。
“刚才忘了说了,剩下的九十二个祭礼就赏赐给众卿了,要怎么挑怎么玩众卿自己决定——当然,过会儿没被我选中的那个也一样。”撒旦慢条斯理地宣告着对于祭礼最残酷的消息,然后目光故意地从德修尔身上掠过,嘴角一提,“那么,狂欢开始。”
黑暗之主的身影再次消失的瞬间,房间里的混乱一发不可收拾。抢夺、争斗、流血、惊叫、呻吟、糜烂、死亡,所有的原始本能元素都混杂在了一起。德修尔在混乱开始的时候就脱身出来,叫来可恩吩咐了些事,再走到门口时回了次头。

并不是所有的魔物都参与了宠物的争夺,有两道目光一直留在自己身上。
——大将军莱伊克。
他身边站着的魔将军格拉海纳正对着一个少年嘱咐着——那正是刚才被撒旦选中的另一个候补祭礼。
撒旦,究竟在打算什么呢……
***
德修尔用双脚向威尔德希行走,偶尔使用一次瞬移法术。他感觉自己在思考,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每次想到一件事,又很快被另一件事覆盖上去,直到到达威尔德希,他也只得出了一路都在思考这个结论。
这种状态很不对劲。
威尔德希的下人们已经在忙碌地准备了。按照撒旦的吩咐,德修尔让可恩将两间大厅作为两个候选的房间,撤走全部桌椅,只留了一张祭台。德修尔稍稍检查了一下,对可恩的能力表示了满意之后回到卧室,打开衣橱,里面充满着琳琅满目的服饰。德修尔一件件地翻过,在看到一套仿佛几百年前人界宫廷贵族的斗篷时手顿了一下,头脑里几个信息乱七八糟地组合在一起,对手脚发出了指令,身上的白色丝袍被换了下来,换上了这件可以从头遮到脚的深色斗篷。
走出卧室时,下人们已经忙完了。可恩把情况汇报了一下,另一个祭礼也已经到达威尔德希,刚才已经进入另一间大厅了。德修尔看了看走廊中的座钟,离预定的时间还有近半小时,他遣退了可恩,独自进了大厅,躺到中央的祭台上。
祭台的冰冷透过斗篷传到皮肤上,那种凉意即使是拥有冷血的血族也感受得到。宽大的斗篷本是用来着装在其他衣物之外的,但是德修尔并没有在斗篷内穿任何东西。这种打扮他不是第一次,他第一次从天真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打扮。什么都不知道,熟睡中被送到了某个陌生的地方,睁开眼是那个头发半白的公爵,他的手上是有皇家纹章的信件,而自己身上,仅有一件豪华的斗篷。
德修尔闭上了眼,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但是很快这虔诚的样子被不由自主皱起的眉头破坏了。脑海里的少年哭叫着,在那个肥硕得叫人作呕的老头身下挣扎,天真地用王子的名义命令他停止,向屋外呼救。那个叫做德修尔?戈维拉的天真王子,被德修尔?戈维拉?威弗尔所唾弃的天真王子。
可是这样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呢?
当天真王子睁开双眼,看懂了现实之后,那个年幼尊贵却在床上显出老练而放荡的身体接受过多少男人,德修尔已经不记得了。那时他没有能力,唯一的武器便是这个身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成为血族的亲王以来,他拥有了真正的高贵身份,他有更多的床伴,但只要是他不满意,谁都休想碰到他一根汗毛。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现在,除了他的主人撒旦,他有权也有能力拒绝任何人。
但是如果这样的状态被打破了呢?
那时他仗着自己的皇家血统,现在他依靠撒旦的宠爱,这两者其实并没有区别,都是虚无缥缈,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失去的东西。
失去了王子的地位,他靠着自己努力到了今天,可是如果失去了撒旦的宠爱……
德修尔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他让自己把眉头松开,平静地等待主人给自己决定的命运。撒旦是他的主人,无论怎样,这一点都不会变。
房间里没有钟,德修尔不知道那个预定的时候是不是到了。他开始回顾从与撒旦初见开始的各种事,琢磨撒旦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以及这次的。当他正回想到撒旦收走那条项圈并把它不屑地扔到地上由祭礼们争抢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但是进来的并不是撒旦。
“尊敬的大将军殿下,哦,也许该称前大将军殿下,看来您输给了我的祭礼。”
德修尔睁开眼睛侧过头,进来的是格拉海纳。他手里拿着一只怀表,漫步到德修尔面前,把上面的时间贴近那双翠绿的眼睛。
子夜两点十五分,已经过了撒旦所说的时间整整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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