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rse 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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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默站在和房间的地面齐平的窗前,身上一件纯白色的丝袍,V字型的领口里露出的肌肤上都是一点点红色的吻痕,但少年并不在意。对于情事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就好像吃饭和睡觉一样。即使修布莱在一开始对男男之间的事毫无经验,他也会用自己的身体告诉修布莱应该如何做;而现在从中获得了满足和快感的修布莱夜夜与他同床,索要的时间越来越长,依默只觉得好像回到了以前。
调教、吃饭、睡觉,每天都只有这三件事,但不同的是,修布莱不是“那个人”。
依默垂下眼睛,手掌贴上略带凉意的窗户。“那个人”——斯蒂芬森?莱特子爵,依默知道的除了他的脸就只有这个名字。他笑起来很温柔,就像柔软的云朵,但在那笑容背后的是可怕的手段。他就像知道一切一样,依默曾经试过各种方法逃离违背他,但没有一次逃过他的眼睛。依默相信这次将他送到这个叫修布莱的男人身边也是莱特子爵一手策划好的,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但是即便如此,至少自己看不见他了,又为何突然想起他了呢?为何会有种想回到他身边的念头?与其被修布莱抱,更想被他拥抱,这种感觉就好像是……
依默的思维突然凝固住了,他的眼睛看到了窗外在花园的另一边的一个人影。匀称修长的体型,永远合身体面的服饰,温和随意的笑容。
是他!
依默睁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没看错,的确是他,他在对自己微笑,为了褒奖自己这些天来的表现令他满意!
心脏都激动地跳跃起来,依默转过身,拉开房门跑出去。他要去他身边,这种心情就像是离开主人的仆人、宠物,即使之前总是受到过分地对待,但一旦离开了,却发现早已依恋上了那份温柔。即使温柔的背后是嘲讽是利刃,那依旧是唯一的主人给与的温柔。
心已经沉沦,依默心甘情愿地这么承认着,但他并不知道,那不是沉沦或堕落,而是消失。吞噬他的心的,是黑暗,在黑暗中生存并享乐的种族——血族的力量。
***
“修布莱阁下,从梵蒂冈来的信件。”
心腹史林递上质地精良的书信,修布莱看了一眼,甚至没有伸手去接。
“说了什么?”
“教皇陛下问您这里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史林看了一眼修布莱心不在焉的表情,轻咳了一声,“事实上,这封信是在陛下的三公主洛丽亚殿下的要求下送来的,洛丽亚殿下很想念您。”
听到洛丽亚这个名字,修布莱不由得惊慌了一下,其中的含义史林一清二楚。
“恕我多嘴,修布莱阁下,那名少年您准备怎么处置?洛丽亚殿下一定不会乐意见到您来英国处理正事却带回一个男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修布莱头疼地扶着额头,他现在的地位是靠洛丽亚得到的,教皇的话他偶尔还能当作耳边风,但洛丽亚是绝对不能惹恼的,可是现在……“你不明白,史林,你不明白……”
那少年有多少美丽,身体柔软得就好像舞蹈演员一样,尝过他的味道,修布莱对其他的床伴已经都失去的兴趣,更何况和那位教廷的公主在一起时,修布莱不得不取悦她,而和依默在一起却正好相反,这种男性尊严上的差别是修布莱无法不在意的。
史林叹了口气,“那么至少请您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这房子了。”
“我知道。”修布莱的回答很敷衍,他看了看被两层薄纱窗帘挡在外面的阳光,心里有种想把厚重的丝绒窗帘也一并拉上的冲动。那代表着白天的阳光就好像是阻隔开他和亚伯的围墙,尽管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和亚伯的关系,但修布莱毕竟还是知道那是属于夜晚的游戏,不是与他这身红色的圣袍相符的东西,所以他甚至祈祷太阳永远都不要升起,他害怕这明亮的阳光把他和亚伯之间的事公布于众。
是的,他害怕阳光,然后不知从哪天起,这种心理上的排斥渐渐也影响到了身体,一开始只是觉得刺眼,渐渐地皮肤觉得好像被盛夏的烈日灼晒。修布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在屋子里待久了,也许应该去请个医生。
“史林……”
“主教大人!”门口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佣人,“亚伯少爷他……”
“亚伯怎么了!”修布莱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其他的事情已经全部放到一边去了。
“少爷刚才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他好像是……看到了窗外的什么人。”
“什么?!”修布莱一惊,莫非他看到了那对在寻找他的父子?不,不可以,他绝对不会让亚伯离开他的!“快派人去跟着,记得一定要把亚伯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
依默穿过花园,跑出大门,向着那个人追去。对方也在移动,在复杂的小巷间走动,但就好像配合着依默的速度一样,让他与自己保持着一定距离却不会跟丢。这样捉迷藏一样的追逐持续了十多分钟,依默终于在一条邻接着繁华街道的小巷里找到了他。
斯蒂芬森戴着一顶宽边绅士帽,虽然帽沿遮去了一部分脸,但光从那温柔的微笑上依默就确定了一定是他。
“主人。”声音带着激动和喜悦。
“我不记得我有过你这样的仆人或者宠物,”斯蒂芬森柔和地说道,“而且我也不记得我允许你说话。”
依默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不能说话,这是他给自己的第一条规矩,为此受到过的痛楚现在连想也不敢想。依默低下头,垂下眼睛,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这样让人联想到圣洁的神情现在正在被依默用来向恶魔表达顺从,请求惩罚。
然而斯蒂芬森却并没有给与任何惩罚,相反地,他托起依默的头,然后温柔地赐给了他一个吻。
“原本你该获得更好的奖励,但是很遗憾。”斯蒂芬森优雅地说道,看着依默不敢置信的目光,突然微笑起来,“这么饥渴的眼神,难道那位主教阁下满足不了你?”
依默赶紧摇了摇头,然后鼓起勇气双手捧起斯蒂芬森的手,虔诚地吻上去。
斯蒂芬森的笑更深了,把依默揽到怀里,再次吻上他的唇,然后在少年几乎沉醉的时候将一个黑色的小瓶放进了依默的口袋中。
“这是为主教阁下准备的,”斯蒂芬森松开少年,关爱地嘱咐,“记得这不是给你得,所以你一滴也不可以喝。”
依默点点头,那瓶子里的是什么东西他一点也不关心,他只知道完成了斯蒂芬森的嘱咐自己就能再次获得来自主人的温柔的拥抱和亲吻。
“寻找你的人差不多该找到这里了,只需再三天,你就可以不用在那位主教阁下身边了。”
依默有些激动地再次点头,斯蒂芬森转身走了几步,拐入另一条小巷。依默也向前走了一些,然后后方传来了修布莱府上佣人着急的叫唤声。
“亚伯少爷,终于找到您了!请跟我们回去,主教大人担心极了。”
依默点头,脸上却带着不舍,走几步便回头一次,直到来到那条繁华的街道,被送入停在路边的一排马车中绘有银十字的那辆中,依默已经在望着斯蒂芬森离开的那个方向。
“亚伯少爷是不是看中了哪家店的东西?请不要难过,只要告诉主教大人,大人一定会为少爷买来的。”
佣人这样猜测着。但是无论是依默还是佣人马夫,都不会知道在他们旁边停着的马车上,正乘坐着荷威尔伯爵小姐及其女伴,正在等人的她们频繁地注意着车厢外的人流,所以当依默那耀眼的容貌一出现在大街上,立刻就将她们脑海中某一处的记忆唤醒了。
“刚才那个男孩,会不会就是奥古斯汀表哥在寻找的弟弟?”萝塞特向女伴确定着。
“很有可能,看那金色的头发,翠绿的眼睛,与布兰德福特侯爵阁下长得很像。”
“哦,他们的马车走了!我们该追吗?”
“可是,我们正在等……”
“小姐们,久等了。”马车外突然传来一个好听有礼的声音。
“哦,奥古斯汀表哥!”萝塞特激动起来,“我们刚刚看到一辆马车带着依默表弟走了——我是说,那有可能是您在寻找的弟弟。”
“真的吗?”奥古斯汀立刻紧张起来。
“是的,我应该立刻追上去的,对不起,奥古斯汀表哥……”
“请别自责,萝塞特表妹,那辆马车朝什么方向去了?或许现在还能追上。”
“那个方向。”萝塞特指了指路的一头,“那辆马车……”她看了看身边的女伴,女伴用手指划了个十字,“是的,马车上有一个银色的十字。”
“谢谢你们!可是……”
“去追依默表弟吧,奥古斯汀表哥,我看到依默表弟很不情愿跟他们走,他一直在回头,或许是觉得您就在附近。我们明白他对您和您父亲是多么重要,所以请不要在意与我们的约会。”
“您真是善良的女性,萝塞特表妹。”奥古斯汀露出感激地神色,“两位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去布兰德福特的府邸,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父亲,我希望我能很快带着依默一起回去。”
“那么就这么办,祝您好运,奥古斯汀表哥,我会祈祷为您和依默表弟祈祷。”
“谢谢。”奥古斯汀行了一个绅士礼,对萝塞特的车夫交待了几句,然后乘上自己的马车与萝塞特分道而去。
偶然的相遇,不幸的擦肩而过,当然制造出这些的并不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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