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幕角栖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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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扁舟轻帆卷。暂泊楚江南岸。孤城幕角,引胡笳怨。水茫茫,平沙雁,旋惊散。烟敛寒林簇,画屏展。天际遥山小黛眉浅。
旧赏轻抛,到此成游宦。觉客程劳,年光晚。异乡风物忍萧索、当愁眼。帝城赊,秦楼阻,旅魂乱。芳草连空阔,残照满。佳人无消息,断云远。
水色苍茫,平沙落雁。旧赏轻抛,他乡风物愁遮眼。旅魂暗乱芳草断,恨无佳人消息,兰桨拍水,心事难言。
正如《迷神引》这首词中描述的一般,楚江南岸的幕角城是一处水墨画般蕴藉古雅,带着几分萧索和清幽的小城镇。有水的小城总是更显灵动,江南处处是水:小桥流水,西子湖水,秦淮河水、长江之水,出海之水……可没有哪一处的水能如名不见经传的幕角城里这湾坠儿湖一般的莹润和灵动。
坠儿湖顾名思义,形似坠子上圆下尖,有人说它是飞天仙子遗落于世间的一枚玉坠,又有人说它是情人的一滴眼泪幻化而成。也无需追究它的来历传说,只看眼前美景,便觉情怡心宁:远望湖面,蒹葭苍茫,白露成霜,烟雨江南的情致淋漓尽显,一叶小舟穿云入雾,犹如在山水画中游弋穿行。
小楫轻舟,缓缓划开水面。细浪如银,翻动处不时有生动的小鱼跃起,泛出肚皮上细亮的光。摇舟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头戴青色箬笠,身穿寻常印花粗布蓝衫子。和幕角城里的打渔女子并无二样,只是那粗布衣衫青竹箬笠也掩盖不掉的,是她身上自然散发出的妩媚与娇丽。她娇俏玲珑的五官,纤细袅娜的身段,以及脸上永远挂着的柔柔笑容让坠儿湖上多了一道风景,让小小的幕角城多了几分风情。
只是,从来没有人听过她的声音,这样活色生香的女子,带给人们的却是永远沉默的温婉笑容。

不过,那不是孤独的沉默,因为幕角城里的人们都知道,从不说话的美丽渔女有一个俊俏温雅的书生相公。
舟停靠岸,女子背着鱼篓跳下小船,摘掉头顶的箬笠,一张清露般的笑脸惨然绽放。
“霜姑娘,今日打得鱼可是又大又肥啊,能卖个好价钱呢。”岸上几个收网的老者熟络地打着招呼。
女子笑着摆摆手,卸下鱼篓拿出一条大鱼做了一个放进锅里的手势,众人立刻会意,和善地笑起来:
“晓得,晓得。这鱼不卖,要留给你那考状元的相公。哈哈……”
被称为霜姑娘的渔女也笑了起来,双目含着莹光,在串串淳朴爽朗的笑声中告别了众人。
望尽烟雨诗书沉,青阶生绿待黄昏。
细雨悄至,潮湿的空气里有细腻沉婉的萧落味道。抬手抹去颊上的湿润,细雨迷蒙中柴扉半敞,那倚门而立的男子脸上是淡淡的神色。
“如霜,你回来了。”脸上的怅惘迷离忽然变得欣喜而舒心,男子快步向前接过微笑不语的女子肩上的鱼篓。
“不是早说过,以后不要打这么多了……都是我没用,答应了照顾你,却要你受苦受累,如霜,你后悔跟着我南陌漓么……”
细雨打湿两人的脸,南陌漓伸手挑开如霜脸上的一缕湿发,眼里是满满的温柔和愧疚。
不错,这便是南陌漓了。那个答应过夜如霜照顾她,带她流浪天涯的南陌漓。为了这个懵然错愕中应下的诺言,也为了湮灭那一段心痛心碎的创伤纠缠,他带着这个昔日绝色名伶,来到了这画一般静美诗一般蕴藉的小小水城,与从此幕角城里,坠儿湖畔,人们的眼睛里多了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佳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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