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清池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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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洗沉烟,棋声惊昼眠。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阴阴夏木,轻纱生绿烟,雨过珠帘卷,一曲清歌,满池白菡萏。
世间无事万物似乎都在潜移默化中相互浸染改变,“居久有其韵”不知是水盈袖的温柔清雅感染了鹤引轩还是这清幽僻静的小居同化了久居其中的水盈袖。此刻穿着薄纱白裙,于中庭浓荫下,独坐抚琴的水盈袖竟如这鹤引轩一般的清落寂寥。
看她微蹙的细细的眉,看她低垂的盈盈的眼,看她乌亮的云发在温柔跃动的清亮的星点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那秀美的脸颊似乎清瘦了许多,莹白的肌肤映得身侧一池初绽的白莲也羞赧地垂首。
琴声幽幽清远,似雨打芭蕉如风穿碧竹,萧落清瑟无半点盛夏暑气。水盈袖玉指轻按,不知多少难言的心语都在一张素琴中流淌了出来。
“清池一夜风雨,幽庭万朵素云。菡萏性洁高远,美人亭亭如莲。”伴着悠悠琴声忽然听得有人朗朗而念,清越的声音像是随曲而歌。
“清和。”水盈袖松开琴弦,向缓缓走来的白衣少年轻柔一笑。
苏清和白衣胜雪,笑容璨似春花嗅着一朵刚刚盛开犹带清露的洁白莲花道:
“缘何你这园中莲花盛美至极?谁有这般种莲之才,我倒要讨教一番,免得我家后塘里的莲花总是郁郁不开。”
水盈袖也站起身,轻抚片片翠绿如玉的荷叶,浅浅笑道:
“清塘引水下藕根,春风带露沾侬身。待到花开如满月,览胜谁记种莲人”既赏得莲花之美又何必寻种荷之人?亏你名里还有一个‘荷’字,怎连荷花也养不好?”
苏清和却只笑笑,在她方才抚弄的琴前坐下,随意拨出几串音符来。
“怎么今日不在芙蓉园里多停一阵?却逛到我这里来了?公子这阵子不常在鹤引轩了。”水盈袖看着苏清和那张云淡风清的脸问道。
苏清和这段时间常出入蓝月山庄,人们也不以为奇,毕竟他算是蓝府未来的女婿,众人虽口上仍旧唤他“苏公子”可私下都当作姑爷来招待了。蓝府上下似乎对这位谦谦儒雅俊公子都无一丝不满。
“芙虞妹妹好福气,得苏公子这样人才,定能幸福一生。”水盈袖想到花一般娇嫩的蓝芙虞和眼前翩翩佳公子苏清和正是一对绝配的璧人,便忍不住慨叹一声。

“正是你那好妹妹,方才撵我出来的。”苏清和仍是悠悠弹着琴,笑着来了一句。
“怎么?芙虞她……”水盈袖微微吃惊,却听苏清和道:
“也倒无事,她这些时日总是心不在焉,像是在寻什么人,整日扮成男子溜出庄去,对了,还带着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叫……”
“梅初。”水盈袖接口道。
“正是梅初,两人出去几次了,被我撞到,可芙虞她才不惧我,把我一推就了事了……”苏清和不禁苦笑起来。
“这小丫头——”水盈袖叹道,蓝芙虞读书虽多,却任性张扬,最不喜束缚,常做出些古怪之事来,只是这次带着梅初,出去寻人?难道她还在寻……水盈袖想起那日在园中遇见她质问梅初之事,心中不禁惴惴。
那个人,她应该并且已经忘记了吧,就如一个前世晶莹的梦,永久地尘封在时光的河底中,再不掘起。
而自己,仍要沿着这一条看似平静却时时波涛暗涌的生活之河,或顺水或逆流,片刻不息,一直向前。
“盈袖。”水盈袖正望着满池白莲出神,忽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呼唤,再看苏清和已停下了琴,一双微翘的丹凤眼,定定看着自己。
“唔。”水盈袖慌乱回首,却对他有些奇怪的并不该有的柔情双眸暗暗诧异:他怎忽然唤我“盈袖”,即使不叫声嫂嫂,也该称句“蓝夫人”才是。
“今夕何夕兮,中搴洲流。今夕何夕兮,得于王子同舟。盈袖,又是莲开之时,这满塘莲花,又让你想起了谁?”
苏清和像是面目含笑,却又像极为认真渴求地望着水盈袖的脸。
今夕何夕……苏清和,你怎知这满池莲开正勾起我无限情思追忆来?是的,犹记那年采莲节啊。那一年的,相见。
谁与谁的相见?
水盈袖与南陌漓的四目相接,倾心相知,抑或蓝蕴离的一见钟情,倾心苦思?甚至是,与蓝蕴离同席而坐,一眼便望到凌却如仙子般绝美的水盈袖,却只能默默倾慕,暗暗相思的——苏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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