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晏晏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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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鹤引轩是水盈袖起的名字。蓝蕴离总是事事依着她的,况且她的诗情才华确实让人折服。在那些相对无言,枯坐无趣的婚后岁日里,她常常在洁白的纸上默默题诗,又悄然撕毁。蓝蕴离不曾知晓她都写过什么,只偶有一次在一张被弃的薛涛笺上他辨出她娟秀灵动的字迹:
南柯一梦春醉醒,
陌上秋草伴恨生
漓漓江上寻故人
何日共舟长干行
也许就是从那日起,蓝蕴离才清醒的认识到,眼前如花一般美好的女子,温婉静雅的妻子,其实是不属于自己的,她的漠然她的寂寥她的不言不语其实只能证明一个结论,那便是水盈袖的一颗心,不在蓝月山庄,不在他蓝蕴离身上。
可是倔强如他,又怎肯俯首认命?咬紧牙把血泪吞进肚里,面对她的仍是一副灿烂如煦的笑容。一次一次,只要盈袖能在身边永不离开,他愿意永远守下去。
精巧雅致的鹤引轩中,蓝蕴离依窗而坐,静静把玩着手中的淡烟色玉镯。初夏的风暖得撩人,蓝蕴离摩挲着“暗香”眼前浮现出盈袖安静柔和的面孔。
就这样吧。蓝蕴离启开轩窗,让日光打进潮暗的屋中,这木桌锦床,秀帘翠幕,处处是盈袖的痕迹,蓝蕴离,你怎舍得这一切陡然失去?至于那些纷纷扰扰,都随这风一便散去吧。想到这里,蓝蕴离翘起嘴角,轻轻一笑,打开水盈袖平日常用的那只首饰盒子,小心地把玉镯放进去。
“公——公子?”刚盖上盒子,一个小丫鬟便推开门,叫了起来。
“怎么,见公子不道安,竟发起呆了?”蓝蕴离笑笑,闲适地坐在那里。
“公子你终于肯回来了!看来夫人猜得一点不错。公子怎么会怨怪夫人呢?呵呵……”梅初扑闪着眼睛,喜上眉头。
蓝蕴离仍是笑笑,对梅初问道:“你端的是什么稀罕物,这样清香?”原来蓝蕴离闻到了梅初手中槐花粥的香气,腹中一时有些饥饿。
“玉穗羹。其实不过嫩槐花煮的粥罢了,公子也要来一碗么?”
“不忙。等夫人回来不迟。”蓝蕴离挥挥手,看梅初将瓷碗杯勺一一摆好。
“哥哥。哥哥。”一声清丽的呼唤传入蓝蕴离耳中,一抬头只见一身绿裙的蓝芙虞蹦跳着进入鹤引轩。
“哥哥。芙儿好几日不见你了。你到哪里去了?”蓝芙虞一见哥哥便扯着他衣袖撒起娇来。
“芙儿,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不念书吗?”蓝蕴离拍拍妹妹头顶,似乎比上次又长高了一些。

“哎,真是夫唱妇随,连说出话来都是一模一样的。芙儿不想念书,芙儿好可怜。”蓝芙虞做着鬼脸冲身后的水盈袖眨眼睛。
“妹妹。”水盈袖假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牵着兰晴往屋里走。
蓝蕴离倒不以为意,还有些微微的高兴,只是不解兰晴怎么也跟了过来。
“哥哥今日真是神姿飒爽英气逼人,都说你与嫂嫂当真一对璧人呢。”蓝芙虞看着一身洁白长衫,清落英俊的哥哥心中赞叹不已,暗暗想今后自己不知能不能有哥嫂这般福气。
梅初见屋内陆陆续续进了四五人,便笑道:“不想今日鹤引轩如此热闹,幸而玉穗羹我做的多了些,不然还不够每人一碗呢。”说完令小丫头们将细瓷小碗盛着的粥摆上。
“嗯。好香好香。”蓝芙虞一看那粥莹白如玉,细滑可亲便先叫起来,拿起勺子便要往拿嘴里送。
“怎么都要许人家的大姑娘了还这样莽撞。”蓝蕴离不禁一笑,又道:“你清和哥哥见了你这副模样,不知还愿不愿娶你呢。”
“哥哥。”蓝芙虞涨红了脸,瞪着一双灵丽的丹目又羞又怒。
“蕴离。”水盈袖轻轻唤道。
蓝蕴离一时恍惚,盈袖她是在唤我么?
蕴离。她终于可以如此亲切自然的唤我“蕴离”?
“今日是小妹十六岁芳辰,快别打趣她了。做哥哥的要给妹妹什么礼物还没准备吧?”
“这——”蓝蕴离一下怔住,看着娇妻微笑的脸,心中无限慨然,这才像是一家人呵。
“怎没有?哥哥为芙儿准备的必定是好的。你耐心等便是。”蓝蕴离呵呵一笑,尝了一口玉穗羹,口里心里尽是香甜。
只有座上的兰晴一直默默,水盈袖亲切的让她入席吃粥,可桌上热闹独她一人心中冷清,公子蕴离谈笑风生却没有多看自己一眼,想起昨夜温柔缱绻,兰晴又红了眼眶,香甜的花粥到口中却是难言的酸涩滋味。
“公子。容管家要见公子。”一个小丫头走上前报。
“容溶么,快请进来。我这里刚想请他也来尝尝这美味呢。”蓝蕴离扫了众人一眼,眼光轻轻掠过低头的兰晴落在妻子水盈袖身上。
“盈袖。容管家是我的好兄长呢。”
兄长。盈袖心中一阵翻涌,蕴离,陌漓,你们究竟让我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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