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世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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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蝴蝶总是追逐鲜花一样,靓丽的女子也总是备受青睐的。因此,慕名而来的殷勤对于阿美而言亦是司空见惯的,多了便坦然了,平凡很难理智的面对少有的波澜。
阿美内心惴惴不安,令她有些惊慌失措,为何此时疑似被跟踪的意象与以往截然不同,令人惶恐。阿美加快了脚步,不时用余光瞟向两旁。身后“咔咔”的声音,恐怖的魔咒。“是拍照的声音吧?”阿美猜想,但猥琐的摄影师隐藏得极为完美。阿美索性抱紧书包,跑回家中。
惊魂未定地扣紧大门,阿美深刻感觉院内的空气极为异常,她忐忑不安地追随着这种气息,摸索进屋。站定。屋中陈列一如往日,佣人们照旧神情自若。什么?转头,没人。
“白——姨——”阿美左顾右盼,试探性地招呼。
“阿美回来了!”白姨倒没有对于气喘吁吁的阿美产生什么莫名感,白姨如止水。
推开房门,阿美惊呆了。就是这些吗?这就是这几天萦绕于耳边地“咔咔”声的最终结束吗?阿美的房间或粘贴或悬挂或摆放着自己各异的照片。墙壁,天花板,桌子,床头,遍布生活的全部,点点滴滴,细枝末节。
没有过多的思考,没有不可思议的情绪,阿美脑中仅剩下一片空白。她呆立许久后神经质地跳起来将自己甩到床上。阿美平躺在床中央,和天花板上的自己相视而笑,久违了。阿美爬起来,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摇动了那早已尘封的铃铛,依旧清脆,像笑声一样喜悦。此时的阿美宛如即将出嫁的新娘子,几分迫不及待几分羞涩。她拿起话筒,轻轻唤道:“念乡哥——”
真真切切的画面,醉晕晕的氛围。那堵墙消失了吗?迷醉的两人重温背靠背的温馨。
“怎么不说话?”念乡问,“哭了吗?”
“哪有,为什么要哭?我在生气。”阿美装作颇为生气的样子。
“生我的气?气我偷拍你吗?”
“气你回来不通知我,气你偷拍,气你吓唬我,气你把我的房间搞得很乱,气你把我拍得那么难看。”阿美一气呵成,逗得念乡笑出了声。
“还有没?”念乡问。
“还有——我想你了。”阿美转过脸来。
念乡将阿美揽进怀里。四年时间一恍而过,拥抱的信号交相挥映,跨度四年,小巧的断层愈合了伤口。
晚饭时,父亲回来了,看似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围桌而坐,不是很圆满吗?
期间,念乡阿美互瞄对方,若无其事。
父亲极为严肃地对念乡说:“先休息一阵子,过段儿时间为你准备个宴会,我有几件事要宣布。”
念乡点了点头。
当事者们都心知肚明,所谓要宣布的事,自然是关于念乡在公司任职的事情。
阿美说:“叔叔,别那样跟紧急集合一样嘛——”
父亲笑着说:“好好陪陪这丫头四处逛逛,这几年可愁坏她了。”
“看出来了。别那么不服气,我陪你就是了。”念乡说。
“也别太荒废,善利今天早上就来公司报到了,这孩子不错,你要跟她好好学学。”
沐浴在如漆似胶的感情中,渲染了饱含甜蜜的两小无钗。阿美再没有住校,两人形影不离,互相填补着和生活的罅隙。上课,吃饭,逛街,延续了从未磨灭的美好,永无止尽的延续吗?爱已演化成为一种习惯,内心的种种悸动有些模糊,但拿走了习惯则满是空虚。坚持习惯是一种坦然,亦是一种不间断的突破。
宴会如期举行,灯红酒绿,满眼的虚伪,念乡对于这样的场景熟悉得几乎快要烂掉了。
父亲整了整衣服走上台,念乡紧随其后,父亲满点堆笑,说:“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光临今天的聚会,借着这个机会,我要宣布几件事。第一件事,从明天起,念乡正式进入公司任职,并会在以后会逐渐接手我的职务,念乡刚从国外回来,对公司事务不甚了解,还请各位多指点指点。”念乡和父亲一同向在场的人鞠躬。
“第二件事,是关于念乡的婚事——”
念乡吃惊地看向父亲,未免太过于仓促,自己还未做好十足的准备,况且阿美还处于上学阶段,父亲为何如此着急呢?事前的商榷也是极其必要的。

“今天的聚会,也就当是为念乡和善利订婚而特意举行的——”
晴天霹雳一般砸向两个可怜的孩子。阿美努力地拿紧了手中的杯子,一定不要落下去,阿美不喜欢自己在这种场合中失态。杯子安稳地呆着,被拿得牢牢的没有掉到地上。而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滑过苍白的脸,木然的表情,被撕碎了一般。
念乡呆呆地看着阿美,哑口无言。掌声淹没了沉默,淹没了呼吸,人群。
“阿美,没事吧?”善利一手搀住了阿美的胳膊。
阿美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人群。
“阿美——”念乡喊道。
“念乡回来——跟我去书房。”父亲满脸的严肃。
书房内。
父子二人沉默了许久。念乡面对着父亲的背影感觉到的是陌生是残忍。念乡拉开门,想要离开。
“站住——”父亲制止住了他。
“为什么?”
“你必须接受,你是我儿子。”
“因为善伯伯是公司的大股东吗?因为善利的爸爸很难对付吗?”
“善利很适合你,一直都很适合。”
“爸,您错了,不是适合我,是适合您的事业。”
“在国外,他不是一直帮着你骗我吗?那些垃圾证书是她费尽全力给你换来的吧?不知好歹。回来了就重头学起,好好跟着善利学。”
“爸,您——”
“善利是个好姑娘,孩子,你要珍惜。”
“是,正因为她好,所以我不能骗她,我跟她之间不是——”念乡说,“爸,是善利对您这么说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天去公司,善利会认真教你。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是我儿子。”父亲吁了口气,说,“下去吧,客人都还在呢。”父亲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他认为儿子永远不会违抗自己的命令,他确信儿子会按着自己的说法去做。
念乡在阿美的房间门口停住了脚步,他想进去向阿美解释,但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怎么去说,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假的,太突然了。很大的圆圈,走不出去。
重新回到人群中,念乡的脸上惯性似的浮动着知趣的波澜。
看着正忙着应酬客人的善利,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感涌上心头,念乡上前将善利拽了出去。
“放开我,你干什么?念乡——”善利甩开了念乡的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念乡,什么?”善利疑惑不解地看着念乡。
“为什么要告诉我爸,告诉他,他的儿子是骗子?”
“念乡,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以为你会很好,你却出卖我,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别问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不想回答。”善利生气地说,“我今晚很开心,请你让我一直这样,好吗?”
“开心?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白的——我和阿美——”念乡心痛朋友的不忠,朋友对自己感情的亵渎。
“阿美——哦——你是为这个,和我订婚让你心痛?你心里只有阿美——我一直知道。可是,我也爱你,我也是人类,我也有感情。在国外时,我们经常在一起,我喜欢你。我今晚很开心,请你让我一直这样好吗?”善利蹲下身子,不停地抽泣。
念乡失望地叹了口气说:“不问了,我明白了,每天都可以和你在一起,有你教我,对吗?”
狠狠的一个耳光落在了念乡的脸上。
念乡说:“以前,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现在,你让我觉得可怕。”
辗转反侧的一个夜晚,冗长的思绪断了弦的梦。多次试图晃动窗边的铃铛,但还是放弃了,平静会阻隔千言万语,**不解的谜。
次日早晨,念乡踌躇不定地站在阿美的房间门口,提起手。
“阿美去学校了。”白姨的声音从楼下客厅传来。
的确,阿美去学校了,念乡的休息也自此必须停止,即将投入到前所未有的忙碌与慌乱之中,像父亲一样,永远悬在半空中,宛如一只紧绷渔线的风筝,任凭狂风暴雨肆虐,降落意味着结束,伸出手撑紧线轴,小心翼翼地。鸟群飞过,对风筝的孤独熟视无睹,风筝飞翔着生命的期待,期待着永恒的飞翔。矛盾的承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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