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脸涨得快要滴血，急急忙忙连滚带爬地去穿衣，那样子可真是世所罕见。
我开始重新考虑，是把这消息做成三流小报在三界发售利润大呢，还是做他的干女儿划算些。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树敌太多的为好，万一惹恼了他，三五不时在我的馆子里放点什么蟑螂老鼠的，我可就只能死给天瞧了。
出神间他已经整衣完毕，站在池边捋着唇边的两撇小胡子庄严地微笑。我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这恢宏大气的一件绛紫色袍子一披，当真是人模狗样，非比寻常！虽然脑袋上的白发还乱蓬蓬地滴着水，腰带也系得七歪八扭，但也已经可以大概看得出他至尊的贵气来了。
“不错不错。”我尽量不让自己老去想他光着**捂个胸的样子。觍颜讪笑，“老人家果然是一表帅才，气质非凡。”
真正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我这两句赞得是不伦不类，没想到他倒是收得心安理得，面无愧色。老脸上的褶子条条都带了笑意，仿佛在一起对我说：“这一掌拍得好！”
“小丫头，你可想到要我出什么赌注了么？”他眯眼甜笑。
其实我早想到了一样，既不会太离谱，又很符合我的痞子形象。只是不晓得刚刚才一掌马屁拍得他眉开眼笑，现在把这个赌注说出来，他会不会老羞成怒，翻脸不认人？毕竟现在我可不是在同个没穿衣服的老男人在互相算计了。衣服上身，翻脸不认，若是我，我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我迟疑着，露出些发愁的样子。
老头笑得脸都僵了，还没等到我的答案，见我开始有些畏首畏尾，心下大是不爽，“丫头，怎地才一会儿，你就变得畏畏缩缩地了？哼，亏得我适才还对你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颇为欣赏，觉得你尚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原来也是个敬衣裳不敬人，胆小怕事之徒！”
我嘴角狂抽，真想过去兜头两下，说什么不好，夸个人也非得扯上自己！什么叫尚有几分你当年的风范？你有我这么帅么？你脸皮又我这么厚么？你也能闯进人家正在沐浴的地方还面不改色侃侃而谈？我呸！我冷笑道，“老人家想用激将法？这招我三岁就不上当了，你省省吧。”瞥他一眼，又漫不经心地再送个马屁过去，“不过你确实说中了一点点。你换了身衣衫，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隐约有种霸气，和我那干爹的气势有些相像。可是我绝对不是怕你啊，我只是被我干爹的气势震习惯了，一时间看见有个跟他气势差不多的，有点不适应罢了。”
这马屁可谓是拍得巧妙。老头明知道我说得后半段全是假话，但看我神色，确实多了些敬畏，老脸上的褶子又重新欢快地挤作一团，“此言倒也非虚。丫头，你不用怕我，你的性子很是对我的脾气，快些把你要求的赌注说了。”
“那我真要说了？”我贼贼地望他，“你可不准生气！”
他呵呵一笑，“你说，我绝不生气！”
“不行不行，我还是有些担心。”我摇头道，“万一你听了不高兴，翻脸不认怎么办？我还是想个稳妥些的法子了。”
这话倒有些说中他心中暗打的主意，他不禁微窘，又故作大方地道，“也罢。你便先说个法子出来，要怎么样我都依你，好叫你安心同我打这个赌。”
“唔，那这样好了。”我瞄了他身上一眼，“你把你手上那个扳指先押给我。若是你反悔耍赖，我便马上带着扳指溜走，当然，你就别指望我会保守秘密什么的了。”
他微讶。这丫头好毒的一双眼睛，别的东西都不看，偏要他这个聚物扳指！这可是三界里最值钱的东西！看她目光坦荡，根本不像是识宝之人，可就偏偏盯上这东西了。他之前信誓旦旦，又不好拉下面子来耍赖，但要他押出这扳指，却等同于剜他的心一样的痛。只得觍着老脸，伸出左手笑道，“不能换个东西？比如我手上的这个青龙碧晶戒，这可是好东西啊，戴上之后能将你真气爆击之力发挥到极致……”他看我一脸茫然，又伸出右手，把个大红宝石的戒指在我面前晃悠，“那这个？朱雀绡香戒，戴了之后能遍体生香，引人遐思，更可以滋颜养容，让你的皮肤白皙无比，就像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泽润滑。”
这老头，不去做广告还真是浪费人才了！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身上戴的怎么尽是些污七八糟的玩意啊。他不肯给我扳指，那一定就是最好的！我卯定扳指不撒口，悠然自得地看他继续表演。
他看我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想想大约这丫头还是小孩子心性，对这些成年人的东西不感兴趣，自觉用错了方法，忙回身，也不晓得突然从哪里抽出来一柄扇子，眉飞色舞地介绍道，“要不这个？仙音霓舞扇？你看着，只要这么轻轻的一扇。”他示范着，那扇子也确是奇妙，只扇了一下，我眼前一花，这屋子里顿时多出来一堆人。我吓得就要往洞里出溜。他忙叫道，“你别走你别走！你好好看看！”
我身子已经下去了一半，闻言扭头细看。却是十几个衣着飘逸的清丽女子，抱着些形态各异的乐器，款款翩飞，在半空绕行，边行边奏，边奏边舞。刹那间，满室淡香氤氲，衣影婆娑，裙角飞扬，如入仙境。那些个女子，面若芙蓉，娇艳欲滴；腰肢纤柔，弱柳迎风；樱唇半启，仙音绕梁；举手投足，清逸中自有妩媚。我忍不住又撑着地跳了上来，坐着仰头呆看。
门外候着的侍女们听见浴池里又是歌又是舞的，以为上尊又在欣赏自己的宝贝，都掩口轻笑。
那群仙女舞得若穿花蝴蝶般，歌声又极是悠扬悦耳，我却只迷乱了一会儿，便又把脸别开去。
老头前一分钟还在得意洋洋地欣赏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后一分钟又见我故态复萌，忙一摇扇子收了那些仙女回去，苦着张老脸想了一想，转身又摸出一副卷轴。
我这才是看得呆了，什么歌舞都没对他的兴趣大，你说他那衣服再大，也不至于能塞下那么多东西吧？又是扇子又是画的，装那么些东西在身上，也不嫌硌得慌。
只见他讨好地笑着，一脸哄小孩的表情，“丫头，看这个，看这个，这个你绝对喜欢。这个叫百戏卷，只要这么轻轻一打开……”
我鄙夷地甩头，作势下滑，“我就要那个扳指，不给算了，我回家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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