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迷魂花手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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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见草决定自杀。(读啦网网友发布)
在今年公安局党委元宵节值勤带班领导的名单中,牛见草的名字已从三贤市交警大队领导班子的名单中被剔除。他初八上班一直未露面了。
元宵节,牛见草的一个朋友的小轿车强走市中心禁行大街被扣,找牛见草放车。交警大队办公室一名民警咨询时,确认牛见草缺席元宵节值勤带班领导的名单,也得悉牛见草已不在交警大队领导班子的名单中,但该民警拒绝解释原因,并以不清楚孙善武是否被“双规”为由拒绝继续接受询问。
但是,全市人民都知道了:牛见草要调任公安局党委委员。
牛见草明白:这哪是什么提拔啊?这年头要动谁,先将他挪个窝,再背地里整他的黑材料,最后,咔嚓!
“他妈的,夏淋真不是东西,我给他了多少钱了?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就这还说我欠他,欠他多少?几十万?欠他妈的狗屁!我不欠他!他欠老子!”
牛见草决定开始烧钱。他继续骂到:“钱哪,你是魔鬼!你是杀人不见刀的祸害!你是‘四人帮’!”
他已经没有钱了。没钱烧钱包!他摸索着钱包,点着了。钱包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铜臭味!他自己都不由地用手捏住了鼻子。“啊呸!我整天是在装一兜屎吗?比屎还臭!”
忽然,牛见草发现火苗里有一束奇异的光。他连忙把那火扑灭。“哎呀,我的天哪!还有壹百啊!”原来,牛见草也是穷苦孩子长大,只是后来腐化了,背叛了他原来的自己。过去,他钱包里经常没钱,他为了以钱引钱,总把壹百元大钞塞在钱包最隐秘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轻易动这壹百元,这是压底钱。
“爹!亲爹!你咋躲到这儿啊?出来!出来!”牛见草把没有烧尽的那半拉子壹百元填在嘴里,吃了。
牛见草看见神台上放着一摞子冥币,他抓过来点着了,嘴里念念有词:“拾钱子吧,牛见草,今个正月十五哩,拾吧,多拾点,你死了以后是没有人会给你烧冥币的。哎,人生是一个轮回,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我的命咋这么苦啊?死了还是个穷鬼!”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牛见草想起马风程,想起甄玉德,想起程圆,他开始责怪自己:“哎,他们都是真正的好人啊!可我......”
“啪啪啪!”当牛见草想起甄玉德的时候,他伸出右手连掴了自己几个耳光。牛见草来到一面穿衣镜前,“啊呸!”他朝自己的右脸上狠啐了一口。
甄玉德和安澜本来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安澜为了保卫自己的爱情,可谓是煞费苦心。这他都知道的。可他也知道甄玉德与陈凤雅之间有着某种特别的情感。当他和甄玉德坐在一辆车上肇事后,他想让甄玉德承担责任,就想方设法让甄玉德与陈凤雅结合,那扎在陈凤雅门上的无名状就出自牛见草的手笔。陈凤雅是个富婆,陈凤雅要救甄玉德,这样,不知牛见草敲了陈凤雅多少竹杆啊!
“啪啪啪!”当牛见草想起林溪和墨镜的时候,他伸出左手,又连掴了自己几个耳光。牛见草在穿衣镜前,“啊呸!”他朝自己的左脸上狠啐了一口。牛见草清楚地记得过去发生的一切。
林溪是三贤市交警大队宣传股内勤。内勤是个小吏。墨镜为交警大队做的宣传铁栏500万份。林溪故意把要向马风程大队长报告的数字500万当着安澜的面洗去,再原样填上。
马风程问:“宣传资料的份数有涂改,是不是有造假现象?是不是少做多报套取办公用费?”
林溪把这话马上放风给墨镜。墨镜经过核实,此话果然出自马风程之口,于是墨镜琢磨起来:“我做的宣传铁栏500万份数的确不实。要不,我赚什么钱啊?如果马风程叫真起来,要我重新核计,那我就赚不了几个钱。”
马上,巨额贿赂送给了内勤林溪。
立即,林溪向马风程汇报:“500万份的那个数字是真实的,当时没填好,就洗了,我和安澜在一起又重新添了一遍。读…啦”
马风程:“哦,知道了,没事就行。”
小官治巨贾。小官发挥大作用。
这是合理性伤害。当然,这都是在牛见草的暗示下进行。合理地祸害别人,这是心术不正的官吏的看家本领。别把小官不当官。
现在,安澜看着甄玉德住进看守所,就找牛见草斡旋。送了一台电视机。没多久,有消息说,酒后驾车的不是甄玉德,而恰恰是牛见草。于是,安澜就想把电视机要回去,去找牛见草,说:“俺的办公室缺个电视机,工作起来很不方便,啥时候我把电视机搬到我们办公室好了。”
“好啊,好!”安澜走了,牛见草骂道,“半生!不懂规矩!”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牛见草要报复。
第二天,《三贤日报》开始对“冬至事故”进行连篇累牍的负面报道。直渲染得三贤市群众想把甄玉德这个违法乱纪的民警撕了!剁了!炸了!吃了!
有人说,是《三贤日报》把甄玉德一脚踢入坟墓。
开庭的日子到了。安澜、陈凤雅出庭了。马风程、牛见草戴着墨镜也出庭了。
甄玉德宣判:甄玉德不仅犯有交通肇事罪,而且犯有故意伤害罪。
说甄玉德犯有故意伤害罪,那是把甄玉德往死里整。一段时间以来舆论导向就是都是这样。市里几乎所有的报刊都把版面腾给了“冬至事故”。《三贤日报》报道:《公安机关态度坚决行动迅速执法严明——甄玉德今被依法刑事拘留》。《高悬的正义之剑---甄玉德被依法逮捕》。《社会各界谈甄玉德一案——对“冬至事故”的追踪报道系列谈》。
法庭的论述从三个方面展开:一是甄玉德所犯罪行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足以认定。二是甄玉德情节恶劣,令人发指,应予严惩。三是甄玉德的行为影响恶劣,败坏形象社会危害深远。法庭特别点出甄玉德不是一名普通的群众,他是执法者,执法犯法,罪加一等!他是刚刚转警的公安民警,玷污了警察形象,践踏了警民关系。人民决不允许公安队伍中出现这样的败类。
最终,三贤市人民法院判决如下: 一、被告人甄玉德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列,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交通肇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二、被告人甄玉德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白萝卜”人民币40000元整。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次日起10日内,通过本院或直接向开封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二份。
在看守所,所长说:“甄玉德,二审你还有机会,别灰心。”
甄玉德情绪激昂地说:“所长,明明是交通肇事,怎么硬往故意伤害上扯,这不是在害甄玉德是什么?”
所长说:“那你好好写上诉状。”
甄玉德绝望地摇了摇头。甄玉德已经知道,媒体虽把他炒得沸沸扬扬,但对酒后驾车的真凶和轿车里牛见草的毒品一事却掩盖得纹丝无缝。
甄玉德流下了眼泪,一脸无助地说:“他要背叛了我吗?”
法院判决使安澜对电视机马上三缄其口。
钱重要?命重要?由陈凤雅出面,首次给牛见草的账号打过去100万。
没想到,牛见草用这些钱与夏淋交上了哥们。
“啪啪啪!”当牛见草想起程圆和安澜的时候,他伸出左手和右手,左右开弓,连连掴自己的耳光。牛见草在穿衣镜前,“啊呸!”“啊呸呸!”他朝自己的鼻子上啐了个星星四溅。
程圆也是个冤大头。
程圆想进步,花给了牛见草钱,没有办成不说,牛见草反戈一击,倒打一耙,生气地说:“这家伙怎么这么‘不上路’,未免也太‘生’了点吧?”

于是,在程圆做的板块上找毛病,‘莫须有’地让程圆返工重做,使程圆很失尊严。
牛见草对付善良的女人有一手。
“冬至事故”后,他在第一楼请安澜吃饭。
菜早已点好。四菜一汤:麻辣鸡、葱烧海参、芦笋鲍鱼,一盘炒苦瓜,一份苦地胆猪瘦肉汤。
在中国,吃饭象宗教一样神圣。请客吃饭是公认的拉近关系的社交途径。在这种场合,往往越精美的菜越古怪,越贵的菜就越示好。可是,牛见草这样大请客是为了在某种概念上镇压安澜。
“四菜一汤”由来已久,相传朱元璋当上皇帝后,遇上天灾,百姓生活十分困苦。可一些达官贵人却穷奢极欲,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便决心予以整治。一天,适逢皇后的生日庆典,十多桌席位的人坐齐以后,太祖便令宫女上菜。也是“四菜一汤”:萝卜,韭菜,两碗青菜,一碗葱花豆腐汤。朱元璋也解释,说“小韭菜青又青,长治久安得人心。两碗青菜一样香,两袖清风好臣相。小葱豆腐青又白,公正谦明如日月。”朱元璋的“四菜一汤”是简朴的。
有时,饭局就是官场,甚至是战场。
安澜感到牛见草不是闲得没事白请甄玉德一顿。牛见草的“四菜一汤”是高档的。
随便动了两下筷子之后,牛见草准备说话了。
他说话前郑重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是筷子上头的一端先轻轻地着面,然后,食指在两根筷子的上面往前一压,只听“啪踏”一声,筷子夹菜的那头陡然落桌,动作干净利索,威严镇静。安澜对这个动作很熟悉,安澜让甄乾道说服儿子甄玉德固守婚姻时也这样。
这个动作很能为牛见草居高临下地说话而烘托气氛。这有点象古代的鸣锣开道,或者说是今天的警车开道。不管怎么说,反正后面的内容是重要的。
牛见草说:“今天叫你来,没有别的事,主要是要和你谈谈你和甄玉德的事。”
安澜的气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正吃着的一片苦瓜放在嘴里不动了。
牛见草说:“甄玉德这孩子,我很喜欢,他为人真诚、厚道,也很有才能,很有前途。我听说陈凤雅他们关系比较亲近,我的意思是,你别耽误了他,陈凤雅有钱,也许能帮他的忙。现在的事啊,有钱能使磨推鬼。另外,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有个亲戚,也挺不错的。”
安澜听了,五味杂陈,比苦瓜还苦。
这个老贼说的话,句句说得尖酸刻薄,滴水不漏。
恶毒。
安澜感觉自己委曲求全也许是曲线救夫。但是,安澜还必须摆出一种爱情至上的姿态。
安澜看着盘子里的芦笋鲍鱼说:“虽然我一无所有,但我有的是健康的身体,对未来的热情,以及对凤雅纯是真心挚的爱。我对甄玉德是百分之百真心的!”
牛见草说:“你啊,真笨。你说你有健康的身体干吗?这不等于你自己说自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瓜吗?说对未来的热情有啥用?热情能当饭吃?面对陈凤雅,三贤市的大富婆,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竟敢说爱甄玉德,哪个更有力量呢?”
牛见草说:“我看不起你!当然,我也看不起我自己,因为我们公安民警都是收入不高的人。”
安澜夺门而去。
难道爱永远是富人们的游戏?一个普通民警说爱,那是一种玷污?
安澜象出逃一样逃离了牛见草。
出逃时的感觉使安澜想起了自己大学里写的《把心晒晒》,也想起了甄玉德的诗评《安澜,你吃一个太阳吧》。
出逃中,安澜怀抱着的是痛苦、伤痕、迷茫、颤抖,以及不顾一切的冲动。
出逃中,安澜象贾鲁河一样血气奔腾,树木从安澜身边向后闪去,车辆从安澜身边向后闪去,行人从安澜身边向后闪去,安澜呜咽着,呼啸着,带着对生命的思考,对人生的思考,对历史的思考,对未来的思考,对价值的思考,带着被电火烧灼的血脉,命运地背负着本性分裂的重负,搏杀着,挣扎着,蹒跚着,从过去走向未来,走向成熟,走向共和国的红色地毯,走向警服一样颜色的天空。
出逃中,安澜拨开了人生、历史的重重迷雾,从过去的“安澜”中出逃,不仅从空间上,从那个门框上,还从“时间”中出逃,从那个“我看不起你”的时间点上出逃,甄玉德要到哪里去?去一座山上?去一溪小河?去一个古老的国度?去充满钱币碰撞的声音的市场?去一个神秘的地方?去“九九消寒图”的画图上?去还印制着木板年画的作坊里去吗?也许都是。也许什么都不是。安澜只感到安澜的生命在飞,在升腾,不管前程是白昼黑夜,是雨雪风雹,不管路程多么遥远河崎岖,安澜,惯性地正承载着责任、追求、希望、探索、奉献,在疯狂与死寂间跳舞。安澜要逃向远方,逃向安澜也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去,那里有阳光、鲜花、蓝天。
出逃的脚步是安澜心灵的成长的声音。
牛见草趴在饭店的窗口上,悻悻地望着安澜逃走的身影。
“哼,不怕你不服气!不怕你不低头!”
现在,牛见草把回忆的碎片扔到窗外。他又吸了点粉,最初的兴奋的火花一闪而过,继而萌发为火苗,进而燃起一场熊熊大火。这样一种喜悦、向往、和感觉的结合,有点像自己年轻时的“热恋”。当他身陷爱情的时候曾经做出疯狂的事情。你想都不会想到牛见草自己会骑着自行车到开封看望自己的恋人,他连开12个小时的车,但是为了爱情,他做得到。他吸毒后再次找到了那种感觉,那种无所畏惧的感觉。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也走不出一个空洞?我的幸福就在出口。可出口在哪?”
牛见草要安乐死。他换上睡衣,他要寿终正寝,死得好看些。
牛见草开始微笑。笑得很开心,就像元旦晚会那天一样。他想起那个能变白变黑的花手巾。
豁!牛见草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在一片白茫茫的沙漠中,牛见草得到了一块方方正正的魔法花手巾,他挥舞着开始表演: 白变黑。长变短。无变有。胖变瘦。一变二,二变三,三变四,四变五...... 牛见草把魔法花手巾在马风程面前一抖,马风程变成牛见草,牛见草变成了马风程...... 牛见草把魔法花手巾在程圆面前一抖,程圆被提拔成宣传科长了...... 牛见草把魔法花手巾在墨镜面前一抖,墨镜的广告规模迅速扩大...... 牛见草把魔法花手巾在甄玉德面前一抖,甄玉德出狱了,他和甄玉德和好如初...... 牛见草把魔法花手巾在夏淋面前一抖......突然,牛见草看见夏淋笑灿灿地向他走来......牛见草又把魔法花手巾在夏淋面前一抖...... 夏淋说:“老牛,你也不嫌冷,大街上赤身露体的,手里还挥舞着个睡衣,干啥啊你?”
牛见草说:“睡衣?放你妈的狗屁!这是魔法花手巾!你看我咋收拾你!”
夏淋说:“魔法花手巾?”
牛见草说:“恩。咋地?不信啊?”
牛见草把魔法花手巾在夏淋面前又是一抖。
夏淋说:“八成是疯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牛见草要治理夏淋的话使夏淋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淋已经不是起初镇长时的夏淋了,那时,他还是一个小角色,就是为了个人进步,通过女色把高大宝搞颠,那也只不过是一个道德范畴的事,虽然可恶,大家还都能理解。而现在夏淋是一个一碰就要流水的毒枭。他必须保护自己。
夏淋心里说:“牛见草,我要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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