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镇魂曲——皇帝的十字？
深云？
整个剧场在一瞬间被他们的攻击余波摧毁矣尽，库洛洛和杰诺他们一起往下面的楼层掉下去。
他望着上方，电灯同样被他们毁掉，头顶一片漆黑。
但是他不可能看错——深云给那男孩挡住攻击。
深云的踪迹从昨晚开始就很奇怪，她打算做什么？
刚落地，库洛洛就使用了【凝】侦查，他身经百战，任何时候都是最谨慎的。
但是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并不知道深云和命的能力是【残念】，有此现象是理所当然，库洛洛自然明白，但是他古怪地感到烦躁。
深云受了伤，如果被揍敌客家的人先发现——一定会被杀死。
清醒地认知到这一点，库洛洛首先一跃而上，循着依然掉落的碎石追击到原地。
刚一踏到楼上破烂的地面，库洛洛就看见深云。
她坐在崩烂的剧场里，倚着一块龟裂的墙，身上沾着血，脸上的表情呆呆的，看着远方。
那个绿眼的少年不在。
“深云？”
深云抬头，见到是库洛洛，呆滞的表情缓和下来，“库洛洛。”
“那个人呢？”
“他走了。”
库洛洛一歪头，眼神幽幽，“锁链手？”
深云一愣，顿时略略地哭笑不得，也难怪库洛洛会以为命是酷拉皮卡——命隐藏一旁，而且在窝金死的那天晚上也和旅团战斗过——比起还没见过面的酷拉皮卡，当然会首先怀疑见过面的人。
看到深云的表情，库洛洛就明了了，他摸上嘴唇，就地思考。“不是他么？”
“你以为是他，会怎么做？”深云疑问。
库洛洛抬眼看她，缓缓地浮现微笑，“不怎么做。”
深云眼露疑问。
“想追杀他的是信长，我嘛……”库洛洛回头，看着大厦底下反射上来的艳红火光，眼神淡淡的寂然，他伸手一指底下，再孩子一样地笑。“这样就够了。”
深云撇过头。
……这样就够了。
……把追杀他们的妨碍者全部杀死，把导致窝金死亡的任务目标全部拿到手，继续团员和团长的任务，继续旅团的道路……不管团员心思各异，不管锁链手是什么人，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会产生什么心理压力，也不管黑道将会有什么报复和翻覆变化……
……库洛洛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目标明确，纵观大局。
……命，应该已经去到够远的地方了。
深云握住自己的手，就算明白库洛洛是不会追杀命的，但是深云依然下意识地恐惧。
卡啪，杰诺和席巴站了上来，背着手弯着腰的杰诺一双眼睛精亮。“那个男孩呢？”
“走了。”库洛洛淡声。
席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女孩，“是被人救走了吧。”
深云看着他，没反应，恍然想到，席巴大概已经不记得她了。
库洛洛拍拍身上的灰尘，“反正我们的战斗结束了。”
席巴打开对讲机，“请记得把钱汇入伊尔谜说的那个账号。”
库洛洛问，“不杀了我吗？”
杰诺哼声，“我们才不像你们，杀人纯粹是因为开心，我们杀人是为了工作——这次已经够亏本了。”
“如果你认真起来，会杀得了我吗？”库洛洛忽然问道，脸上浅浅的笑容几乎可以说是在故意挑战。
“臭小子，我动真格，这场战斗就百分百是我赢。但是如果你想杀我，那就另当别论了。”杰诺哼哼胡子。
库洛洛只是笑，漆黑的眼睛宛如幽幽的宝石。
他就那样看着杰诺和席巴离开，才回头对深云长长叹气，“怎么做也偷不到那个能力啊！气死人了。”
深云眨眨眼，干嘛对她说？
看着深云困惑的眼神，库洛洛伸手，“走了，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他微微笑着，眼神暗暗的危险，“反正他已经逃到足够远的地方了，对吧？”
深云心里一紧，不说话地看着他。
库洛洛径自往外走，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但是表情很悠闲。
深云看着他消失，没有说话。
库洛洛解开头上缠着的白色绷带，精细的十字架刻在刘海下。
刚刚和揍敌客家的战斗已经结束，旅团全体死亡的消息也应该传出，这次拍卖会的龙头老大、黑道保镖杀手的雇用者、窝金死亡的全局制造者——十老头也已经死亡。按照预定，团员们应该已经到了拍卖会场的幕后，一边复制拍卖品一边清点运输偷得的宝物。
——这次的任务结束了。
库洛洛突然悠闲起来，这次得到了许多价值不菲的宝物，以失去一个团员为代价，并不算失败。
他打开大厦角落的安全楼梯门，顺着楼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下，一边听着下面救护车紧急来往的声音，一边看着象征生命的红灯从窗口一闪一闪地旋转。
库洛洛慢慢地顺着台阶往下走，越接近地面越感觉到街道繁亮、霓虹灯荣，好像慢慢地从黑暗世界里走进一个闪着冷灯的世界。他拐了个弯，背对着灯光，继续走向黑糊糊的通道里侧，再在梯口拐弯，继续迎着下面梯台窗口的灯华走去。
明明灭灭地往复着，始终没有触到什么，始终只是在往下走去，一步一步地下沉。
库洛洛眨了眨眼。
爬着楼梯往下走的感觉就像在自己走向坟墓一般。
说起来好多鬼故事也是在楼梯口发生的呢，这样机械式的、数字式的、冰冷建筑的地方，重复的行走动作，容易让人产生心理暗示。例如一边数台阶，数着数着发现某个楼梯的台阶少了一个多了一个，心理上就会产生不协调的异样感觉，于是就产生联想——少了个台阶，那谁来当台阶呢？多了个台阶，那会领着自己走向哪里呢？或者突然在黑暗静谧的梯口里遇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人，那人转过身来会是一张怎样的脸呢？
库洛洛忽然像个孩子似的想着，心情越来越雀跃。
他的脸上不由地跟着展开一点点开心的笑容，仿佛一个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步一步地走，一步一步地联想恐怖故事，然后又分了一部分神去想这三天来发生的事情、遇到的危机、面对的险境……
心里好像被分割成两半。
一半冷静理智地继续情势分析，一半依然沉迷在无边的黑色快乐里。
心里好像裂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必须找点东西来填满。
冷静冷酷的分析、继续残忍的杀戮……都可以，必须是黑色的、危险的、流血的……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这次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游戏已经结束了，只剩下一个残局……
但是快乐的感觉还弥漫在四肢里，那种生死存于一线的快乐……
库洛洛微笑着，感觉自己有些无法抑制，理智告诉他冷静下来收拾残局，血脉沸腾的余温却督促他去流血……没关系，只是一点点，适当的——血。
……该怎么做呢？
身后忽然轻轻地响起脚步声。
库洛洛的动作一顿，站在那里抬头往上看。
……是深云。
她顺着灯光慢慢地走下来，赭黄的街灯拢在她的脸上，淡淡的柔软。
他站在寂静的黑暗里，她走在昏暗的光里。
总是这样。
库洛洛不由地眯起眼，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对了，他想起来了——深云那一次，在流星街结束了生命，也是这个模样。
深云抬头，被站在黑暗里的库洛洛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库洛洛早就走了，他应该还要去跟旅团回合的吧。
库洛洛淡淡地看着她，他其实有很多事情要问她，但是对象是深云，库洛洛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有一件事情库洛洛是完全明白的——深云彻彻底底，不懂得伤害别人。怀疑她这一点让库洛洛不仅感觉到罪恶感，还有他自己的智商有问题。
他阅人无数，深云的眼神总是太干净，不管任何时候都是，他清楚明白这一点，即使曾经困惑过、试探过，但是这麽多年下来，库洛洛已经习惯了她的眼神。
库洛洛看了她半响，忽然伸手，细细地摸深云的头发。
深云一呆，睁眼看他。“做什么？”
“只是想这样做。”库洛洛微笑。
深云躲开他的手，纯粹善意地提议。“你还是快点离开吧，再呆下去，黑道会怀疑你的。”
库洛洛眼神幽幽地微笑，深云还是，老样子啊。……要不得的心软和毫无防备。
但又觉得这样的深云才是深云，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不变，才好。
“再等一会，我想看着这边的火光消失为止。”库洛洛侧了个角度，带着微笑看向街外。
深云回头，库洛洛的表情淡淡的优雅，淡淡的黑暗，淡淡的纯真。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杀人时的表情一样……
微微沾着血，危险的快乐，以孩子的好奇心来对待残忍、迷茫、哀伤……这些可怕的情绪。
“库洛洛。”
“嗯？”
“你在难过吗？”
库洛洛好笑，“为什么？”
“窝金死了……”
“嗯。”库洛洛仰头，“窝金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想要完成什么呢？……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微微笑，天使一般的纯澈，“我如果为他哭的话，他一定会揍人，这点毫无置疑，窝金级是这种铁血男儿。”
深云看着库洛洛侧头望着远方的表情，他的表情依然那样黑暗式的纯真，让人觉得无法承受，深云望了他半会，下意识地说。“我总觉得，库洛洛心里有一个洞……”
库洛洛的动作一顿，他回头，脸上还是那样的淡淡笑容。
深云垂着头，刚好没去注意他的眼神，“为什么没办法想到别人的痛苦而停止自己的所为，是因为心里比任何人都痛苦，麻木到再也无法感受任何人的感觉。记得你说你第一次记得的事情吗？那时候我就觉得，库洛洛你真是一个野心强大到无可救药的人。”
她歪了歪头，声音依然很软，但是却不带情绪，“在还弱小的时候，是什么都不想要；后来强大起来了，就什么都想要——连以前的不要都要抢回来……不管是梦想还是良心感情之类的……无用的东西……库洛洛其实就是这样的野心家。”
她轻声说，“你的野心，其实可以算作最后的善德。”顿了一下，“——所以你不必要这样苛求自己。”
——苛·求。
库洛洛安静地听着深云说话，微微笑着，看着身边的少女。
干净的，温柔的，善良的，体贴的，少女。
好像所有的善德加在她身上也不嫌过分，好像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改变最初的自我，好像……
库洛洛加深笑容。
他不知道。
他从来不知道，深云是这样明白自己，理解自己，甚至比他自己更加的……他不知道，但是现在想来却是那样简单正确容易理解的事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太久，久到无法不了解彼此；他们生长的环境迥异至极，所以能站立在完全不同的角度立场，去为对方思考和帮助。
干净的，温柔的，善良的，体贴的，少女。
库洛洛一直喜欢她，从来没有对她产生过厌恶的情绪。
是库洛洛从来没有的，想要保护对方、珍惜对方的感觉，不想随手便把这份感情染上异色，也不想随手就因为相处不合之类的原因就放弃或伤害。
一直只是温柔到极点的感觉而已，让库洛洛新奇有趣——连他这样冷酷的人都会那样温柔地爱一个人呢。
到现在为止。
库洛洛加深笑容，像是找到了最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忽然这样地想要完全占有她。
库洛洛一直是个漆黑的人。
黑色的观念黑色的行动黑色的思考……并不是没有接触过、感受过所谓阳光一样的人。库洛洛喜欢旅行，什么样的人没有遇见过相处过，只是那些人都无法触到库洛洛心底，也无法让库洛洛的黑色动摇。于是库洛洛便一步一步地往黑色朝圣殿堂走去，一路杀戮的虔诚，步调温和优雅。
遇到深云就像是遇到了黑暗道路上某个明亮的风景，让库洛洛喜悦，但再喜悦也和他接下来的道路毫无瓜葛。
但是她居然已经如此了解他，了解得库洛洛无法不生出占有的情绪。
库洛洛并不是会因为对方理解自己就感到受威胁的人，他向来喜欢危险的事情，喜欢把危险掌控在手里。
他太强大了，可以感到被威胁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可以感到自己内心的动摇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如果因为被威胁的恐惧和危机感就舍弃这个人、杀死这个人，库洛洛觉得实在可惜了。
难得。
这样的难得，库洛洛爱上了一个人。
那样冷酷绝情的库洛洛·鲁西鲁爱上了一个人。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或许库洛洛可以尝试一下，和过往不同的，生活方式，以及——追求自我的途径。而之前他对这个人的怜惜几乎再也无法盖过库洛洛心底的黑**望。
“你不必要苛求自己……”
深云说到一半，摇摇头，觉得到现在为止还是会想到库洛洛的感受很奇怪——早就该忘记、放弃一些事情了，库洛洛是不需要劝告、救赎的人，有谁会去劝他？救他？有谁敢？库洛洛也不可能在乎。
而且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深云觉得胸口忽然跳了一下，像是在发疼，她疑惑地皱了下眉，又说，“我来这里有事，你也有吧……就在这里分别吧。”
“好。”库洛洛柔声。
深云在经过他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刚刚他的口气，怪怪的……错觉吧……
“深云。”库洛洛忽然喊住她。
“嗯？”深云以为库洛洛还要交代什么就回身探过去。
冰凉的手指从脸侧滑到发后，然后唇上传来了温暖柔软的触感。
深云怔住了。
男人熟悉的气息靠得很近，近得仿佛自己的气息都被淹没了。库洛洛只吻了一下，接着退开来跟眼前睁大眼的深云，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反应。
深云愣愣地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要不要我告诉你，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库洛洛忽然说，黑暗的眼眸带着淡淡的笑意。
“……”深云睁大眼，有些戒备的样子，“什么事？”
“你一直不明白的事情。”库洛洛依然微笑，眼神淡淡的柔和起来，“为什么我在流星街的时候，一定要杀死你，夺得能力。”
深云一呆，为什么突然，谈这个话题？
“因为我喜欢你。”库洛洛忽然笑着说。
深云好像抖了一下。
库洛洛的手依然温柔地摸着她的发，“所以我想，我一定要，杀掉你才行。”
“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有这个感觉。”库洛洛温温地说，“所以在明白心里的感情时，我就决定，亲手杀死你。”
库洛洛的手顺着深云的脸，一直滑到她纤细的脖颈上，他微微敛了眸。
但是，他没有想过要让深云难过的。
内心的空洞只有现在这种望着对方的时候才能填满，库洛洛当然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任何人也无法替代的感觉……
第一次爱护着某个人，想要亲近也想要她开心……同时清楚地明白，总有一天一定会选择不同的道路。什么时候发现的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当库洛洛知道自己感情的时候，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能重新醒过来，我很开心。”库洛洛微笑着说。
“今天是九月三日……”因为深云一直表情空白，库洛洛接着开口，“最多再过两三天，把行踪隐蔽完，任务就正式结束了。”他淡淡地微笑道，“你说回去后要不要把那间屋子买下来，还是我们一起去旅行？”
“啊，哦，好……”深云依然空白。
库洛洛摸摸她的头发，深云被他的话吓到的模样很明显，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让库洛洛觉得心情愉快，他微微笑道，“我们以后见。”接着往楼梯口走去。
“啊，哦，好……”空白依旧的某女孩……
直到库洛洛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直到天空又慢慢发白，地狱一样的火光熄灭……
深云才慢慢地动了一下，或者说，晃了一下。她看向底下，黑冷的楼梯一直漫延而下，仿佛会通到地底深处。
“没有以后了，库洛洛……”
作者有话要说：友客鑫视频2（上一章补贴了视频1，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让我们鼓掌感谢视频提供者黑阳筒子！！！~~）——
怒，我要摆脱直接容易受影响的创作性质！！！！本章修改之！！！！！（修文的坏习惯回来了）
话说——就此THEEND？（**着搓手掌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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