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秒回。
楚狗：怎么了？
温蔻给其他人的备注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名，只有他，楚狗。
温蔻：你爸妈给我塞红包了……
楚狗：哦。
温蔻：干嘛呀！
楚狗：小朋友拜年拿个红包不是很正常，激动什么？
看上去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温蔻想起来爸妈说过，他们家现在非常时期，楚叔叔虽然挣得多，可又要供楚骁上学又要给韩阿姨治病，花得也快……当年巷子里一起长大的孩子们都搬走了，只有他们一家还死守在那儿，一定是日子不好过。
就这样，还偷偷给她压岁钱。
温蔻思考了一下，敲字：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
楚狗：比三岁大点儿，给了就收着。
温蔻：我爸知道要打死我……
楚狗：那别告诉他。
温蔻：……不行，我不给他们，我睡不着觉……
她从小就是个百分百乖孩子，遇到任何状况都会跟父母报备的那种，过年长辈给的压岁钱悉数上交给妈妈保管，一点儿不藏私。
让她瞒着父母拿巨款，心理压力等同于犯罪。
楚狗：……你个没出息的。
温蔻：反正不行，你骂我也不行，我要拿去给我妈了。
楚狗：……
温蔻捏着红包跑出去，封口都没拆，完完整整地交给她妈。
许知梅看着这两张一百块发愁，“这怎么还给压岁钱呢？去年就说了，孩子们都不用给。”
“那韩丽多讲礼数的人，你不知道？”温行义抽了口烟，感慨：“还是老楚有心，记得我好这口。我说你就拿着吧，回头让丫头给骁儿带点东西去学校，有来有往不比总是拒绝人家好？老楚怎么着也是社会精英吧，你这明目张胆可怜人家，人不要面子的？”
许知梅这才被丈夫劝下了，没给韩丽打电话去。
温蔻回到书房的时候，楚骁qq已经下线了，外头许知梅在喊她早点睡觉。
她关掉电脑，回到自己卧室去准备洗澡。
许知梅给她拿了明天要穿的衣服进来。
“妈妈。”温蔻抱着睡衣站在浴室门口，笑得十二分谄媚，“我也想要手机。”
许知梅叠好衣服放在她床头衣架上，抬了一下眉，“你个高中生要什么手机？”
温蔻嘟了嘟嘴，“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有。”
最过分的是楚骁那个坏蛋，他三年前就有了。
“你可别动这种歪心思啊。玩物丧志，有了手机就不好好学习了。”许知梅一本正经地教育她，“这三年都不许想，等你上了大学，妈给你买最好最贵的。”
温蔻咬着唇，无言以对。
“脏衣服放床尾凳上，别又乱扔。”许知梅走到门口，“洗完赶紧睡觉啊，明天早起去姥姥家。”
“知，道，了。”温蔻压着声，一字一顿。
花园巷楚家的老房子里，电视已经关掉了，客厅炉子里的炭火还没烧尽，红光忽明忽灭的。
楚兆阑去洗澡了，韩丽和楚骁围在炉子旁边坐着。
“骁儿，你觉得蔻蔻怎么样啊？”韩丽突然问。
楚骁手里剥着瓜子壳，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笑了声，“傻。”
“……这叫什么话，人家那是乖巧懂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韩丽哭笑不得，“妈妈问你，你俩打小混在一块儿，你真就把她当妹妹？”
楚骁唇角弯起来，“我打小也跟李言欢混一块儿，您怎么不问她？”
“我看你就对蔻蔻来劲儿。”韩丽睨他一眼，“再说了，言欢和你也不登对，你俩之间吧，没那个……”
“那个什么？”楚骁挑眉。
韩丽思索了半晌，找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只好摇头，“就是没那个感觉。”
楚骁垂下头继续剥瓜子，“妈，我还半年才高中毕业呢，扣子才高一，您这操心也操得太早了吧？”
“未雨绸缪吗我不是？”韩丽觉出点儿苗头，凑过去，盯着他眼睛问：“怎么样，真对蔻蔻有意思啊？”
楚骁眼皮子掀了掀，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妈，把剥好的瓜子仁儿都塞她手里去，起身往卧室走。
“哎你这孩子，你跟妈妈给句准话嘛。”韩丽捏着瓜子仁儿，焦急得要站起来了。
楚骁扶着门框叹道：“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你觉得你儿子是有多饥渴？”
韩丽听完笑了：“什么话嘛？你不也还是个臭小子！”
“嘭”地一声，关上的房门把里外两个世界彻底隔绝开来，韩丽脸上的笑容也很快地消失了。
楚兆阑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呆呆地坐着，叹了一声，陪她坐下来。
夫妻俩压着嗓音说话。
“兆阑，我怕。”
“怕什么？”
“我怕我……看不见咱儿子去上大学，看不见他找对象，看不见他娶媳妇儿，生孩子……我怕我要是早走了，他心里会很难过很难过。”
楚兆阑轻叹，“你千万别这么想，现在病情不是控制得挺好吗？”
韩丽双手捂着脸，指尖发抖，“你有没有算过，我每个月用药，每次复查，得花多少钱？去年年底那次手术，加上住院费和术后护理，又去了一万多块吧……两年前咱们生活什么水平？现在什么水平？我知道你有能力，赚的多，可是骁儿还要上大学，一万块……那是他大学一整年的学费啊。往后他还要结婚，要买房……现在咱们市发展得快，房价一年翻一倍，明年又不知道什么样子……”泪水滑进嘴巴里，都是苦的，她哑着声说：“我这病拖着，就是个无底洞，害人又害己，还不如早点死了。”
“说什么傻话？”楚兆阑搂着她安慰，“这些不用你管，我有医保，可以报销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韩丽低笑一声，听着更像是自嘲，“我虽然不像你什么都懂，可保险能报多少我心里有数。再说这都两年了，谁知道还有多少个两年？反正到头来还不是……”
“……不许你这么悲观。”楚兆阑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抱得很紧，“当初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为了我，你还跟家里人断绝了往来……我们结婚的时候就发过誓，不管疾病还是健康，都不离不弃，我楚兆阑但凡是个人，就绝不可能扔下你不管。骁儿也不会同意，你如果做了傻事，他会恨你的。”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吧。”
凌晨一点的钟声敲响，炉子里，最后一丝星火灭了。
高一第二学期开学，紧接着就是一次月考。温蔻稳稳拿下了年级第二的成绩。
第一名是和她同班的发小，顾廷禹。这人是军区大院里的高门子弟，但因为有亲戚在花园巷住，经常过去串门，也和他们这帮孩子从小混在一起玩。
顾廷禹性子太孤僻傲慢了些，就他们几个乐意惯着，在学校也基本上不理其他人。
“喂，老四，给我讲题。”温蔻用笔帽戳了戳前面那人的背。
顾廷禹低头正在写着什么，没吭声。
温蔻见怪不怪，等着。
三分钟后他才转过身，胳膊肘随意地搭在她桌上，“哪题？”
除了稍微扬起的眉梢，脸上没一丝表情。
温蔻一边腹诽着面瘫，一边用笔尖指了指卷子，“最后一题立体几何。”
要不是扑在这一题上，她分数就妥妥的超过这厮了。
下次一定要虐惨他。
顾廷禹接过她的笔和草稿纸开始讲解，温蔻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听得比老师上课还认真。刚讲完，就听见有个大嗓门的女生在门口跟人说：“高三光荣榜换上了，你们看了没？”
另一个女生问：“换啦？谁第一？”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楚学长了。”温蔻望过去，只见这姑娘笑得花枝乱颤，头帘儿一甩一甩的，“我楚学长简直就是完美啊，学习好，打球厉害，长得更是一等一的帅。都保送a大了，学习态度还这么积极。”
温蔻单手支着脑袋，笔尖在草稿纸上一下下敲着，自言自语地喃喃：“是啊，都保送a大了，还跟人抢光荣榜，抢奖学金，啧。”
顾廷禹唇角轻轻一扯，当没听见，收了笔还给她，“讲完了，还有没有问题？”
“没有啦。”温蔻笑，朝他晃了晃笔尖，“谢谢大神，大神再见。”
顾廷禹二话不说转回去。
温蔻对着他的背影做口型：iceburg。
然后龇牙咧嘴一个人笑疯了。
晚上放学，顾廷禹收拾好书包转回来，叫了一声：“扣子。”
温蔻正在拉着书包拉链，头也没抬，“怎么了？”
顾廷禹语气很认真：“楚骁不是跟别人抢奖学金，他这两年，一直在想办法贴补家里。”
温蔻惊得眼睛都直了，嘴角无法控制地抽搐：“……”我特么也知道啊。
顾廷禹没再说什么，也没等她说，板着一张脸离开了。从头到尾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开个玩笑，至于么。”温蔻嘴巴撇成一条直线，“生怕人不知道你俩穿一条裤子。”
“嘀咕什么呢？磨蹭鬼。”同桌庄婉莹推了一下她肩膀，“快回去啦，今天我值日，再不走给你锁教室里。”
温蔻背起书包笑笑，“走啦走啦，明天见。”
“嗯，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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