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瑜和他对视着，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紧张，不知为何，看到他理解和体贴的目光，她有种小孩子做错事又被原谅，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对不起，”她还真的鼻子一酸，“我不该笑您的房子，我……”我太不懂礼貌了。
禹天启这一次哈哈大笑起来：“颜先生，我还真把你的未婚妻吓哭了。”
没成想颜翼辰也笑起来：“我未婚妻从没出过远门，禹先生不要惊讶就好。”
三人进了别墅。
婉瑜打量着这栋房子的内部。非常古旧保守的装修，虽然比不得那些看似贼光闪闪的新兴豪宅，但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有一股宝光初现的尊贵，像是真正的百年贵族，富而不露。
禹天启亲自给他们泡茶。
“巴贝拉，”他问厨房里有一个正在忙碌的亚裔女佣，“你见过我的龙井在哪里？”
女佣头也不回，口气也不太好的：“先生这话问得，好像我藏了你的东西一样。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放好，我没见过什么龙井。”
禹天启走进了厨房，从女佣身旁的灶台上摸出了一个精致的青花瓷小方尊盒。打开一看，他苦笑了一下。
“你怎么把我的龙井用光了？”
女佣切着菜：“夫人说要做茶包敷眼，有益睡眠和健康，我才用的。我怎么知道什么是龙井，在我们老家，这个东西就叫茶叶。”
拿着空方尊回来，他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有多余的茶叶了，如果两位能等一下的话，我去煮咖啡……”
“没事。”颜翼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带也给婉瑜倒着，“我们喝白水就可以了。”
婉瑜有点吃惊。
看样子，这个房子里，是没有别的佣人了吗？而禹天启的生活，看起来也没多富裕呢。
“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她冒冒失失地问。
“是的，”禹天启在他们对面坐下来，笑笑，“我每周只有三到四天时间在这里，其余时间，要回我的选区去。”
“你的家里人呢？”一旦觉得熟起来了，婉瑜小姐问起话来就没轻没重了。
“有一个夫人住在选区那边，她偶尔会过来，不过今天不在。”他平和地回答了。
颜翼辰有些担心的，不易察觉地捏了捏婉瑜的手，想示意她不要再问了……禹天启这个人，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的善良温和，他听过有关他的手腕和事迹，这个男人，站在今天的地位，脚下踩着比他生平见过的更多的尸骨。
平易近人，毫无架子，不过是一个想要爬得更高的政客所必备的面具而已。
可是婉瑜小姐完全没有感觉到颜大公子的好心提醒：“你就没有孩子吗？”
禹天启听到这话，明显地愣了一愣，显然婉瑜的大胆和好奇超出了他的想象，颜翼辰想要开口道歉，但似乎觉得已经来不及了。
禹天启已经开始回答了。
他的眼神，深深地烙在婉瑜的脸上：“曾经有一个孩子，不过夭折了，是个女孩。如果当年不出意外，应该和你一般年纪了。”
“啊，真是对不起。”听到禹天启的回答，婉瑜小姐后知后觉地道歉。
“没什么。”禹天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从来都没见过她，我知道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婉瑜没由来觉得有些悲伤。
没见过孩子的父母，大概也和她这种从没见过父母的孩子一样，非常的寂寞和孤独吧。
她很想问禹天启这是怎么样一个故事，为什么他从没见过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这个孩子很小就死去了，还有，为什么他说这些的时候，表情这么平静，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可是，她却觉得很难过呢？
但她还没有愚钝到这种地步。
“我也没有爸爸妈妈呢……”她不自觉地嘀咕出声。
“噢？是么？”没想到这么小声的话居然被禹天启听到了，一个明朗的笑又出现在他的脸上，“这样说的话，婉瑜小姐可以做我的女儿呢。”
不过颜翼辰打断了这个话题。
“禹先生，我今天到访，主要是对您之前提出的一个立法议案非常感兴趣，想和您讨论一下，不知您是否可以赏个脸呢？”
“哈哈，”禹天启笑起来，“我有很多提案，不知道颜先生说的是哪一个。”
“有关出境海运的那个。”他干脆地回答。
禹天启的神色凝重起来。
“颜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的书房，那里风景很不错，要不要去看看？”他隐晦地同意了。
颜翼辰和禹天启同时起身，发觉婉瑜也想跟着，他回头按住她的肩膀：“我和禹先生谈点事情，你在客厅里等一会儿吧。”
“可是人家也想看美丽的风景啊。”婉瑜小姐根本就没听懂刚才禹天启话里藏的话。
“外面花园风景也很美，你先出去逛逛吧。”颜翼辰略显生硬地命令她。尽管平时对她无尽****，但一旦关键时刻，他对于她的无知无畏还是大为头疼。
婉瑜的嘴唇撅起来了。
“婉瑜小姐，花园里的风景比书房里看上去更好。”禹天启温和地劝说婉瑜，“还有，我养得有一条柯利牧羊犬，会衔飞盘会顶气球，还会做算术题。巴贝拉——”他叫女佣，“你带这位小姐去花园里找回锅肉玩。”
婉瑜已经很兴奋了：“回锅肉，那条狗叫回锅肉吗？”会衔飞盘还会顶气球和做算术，这是马戏团的小狗吗？
胖胖的女佣气呼呼地把菜刀一放：“我只不过是个厨娘，连房间也不负责打扫。家里来客人，我还要准备好晚餐，狗就在院子里，还必须我带过去看。”
话虽这样说着，她已经走了过来。
婉瑜非常自来熟地去挽女佣的手臂，甜甜的：“谢谢巴贝拉了，过会儿我帮你做饭。”
女佣抽出自己的手臂，嫌弃地：“别了小姐，你这么金贵，我一身油腻的，弄脏了你身上这套裙子。”
禹天启和颜翼辰一同看着两个女人走出了客厅。
“女人是需要哄的。”他对颜翼辰笑笑。
两个男人走进了书房。
关上房门。禹天启立刻卸下了之前的面具，坐到了自己书桌地椅子上：“颜先生，请坐。”他指了指书桌对面的一个椅子。
这是一种谈判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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