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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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沦,见过你师母。”青衣人淡淡地引见着身边淡妆素雅的中年女子,隐沦点点头,只是微微躬身道:“见过师母!”
“自家人,何必客气。”女子谦和地笑道,“我们三年前就见过了呀,那时你一直站在帮主身侧,谁也不理。不过现在好了吧!”
“哦?夫人好记性,三年前的事还记着呀?”青衣人微微笑道。“帮主过奖了,妾身哪敢跟您比呀?”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怪异的讥讽和冷意。
“夫人何必自谦?堂堂何家大小姐,可是北疆第一大才女,博闻强记,见多识广,令无数须眉汗颜呀!”青衣人冷笑着道。
女子的脸色变了变,继而冷笑道:“苇芝何德何能,竟敢当北疆第一才女?您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夫人多心了,我并无此意。”青衣人矢口否认。
“是吗?你这些年冷着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是被休弃的女子吗?”何夫人不依不饶道。
青衣人沉吟片刻道:“那谈不上休弃,反正你与连天月并未成婚呀!是你把那看的太重了,其实退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名门闺秀,温婉高贵,连说话也是含蓄温柔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改变,她竟开始变得尖锐刻薄起来。大约是心里头的怨气无法倾泻吧!
“对你们江湖中人来说是没什么,可我们何家世代书香门第,他们连家凭什么让我们蒙受如此大的羞辱?哼,总有一天,我要一雪当年之耻。”那双眼睛微微眯着,带着一股仇恨和怨毒。
隐沦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开口道:“师父……”
“啊?我倒忘了,阿沦,屏翳山下阴湿气重,你不用住在总坛了,以后回来吧!我已让你师母为你准备好房间了,那样也好有个照应。”青衣人开口道。
还不等隐沦说话,何夫人已接口道:“既然帮主已决定了,你就住下吧!”隐沦淡淡的点头道:“那么弟子先告退了。”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他怎么一点也不高兴?你待他可不薄呀!”何夫人绞着手中丝绢道。
“阿沦一向不苟言笑。”青衣人望着弟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哼,我怎么觉得,隐沦倒是挺像帮主您的,特别是……”青衣人忽然回头,直直瞪视着她,被那样冰冷凌厉的目光所震慑,她不得不住口。
“莫要胡乱猜测。”青衣人说罢拂袖而去。
这个人,好生奇怪,嫁给他都快八年了,竟然还是不能了解他。他为什么对那个弟子如此好?这可并非他一向的作风啊!堂堂的青龙帮帮主,无缘无故收留一个落魄少年,指引他,教导他,究竟是为什么?
想来是他膝下无子,要让这个弟子继承他的家业吧?可是他会甘心吗?女子不由地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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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沦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女,梳着双髻,好像是何夫人的丫环。
“隐沦少爷,这是夫人让奴婢送过来的,天气转凉了,您的被子有些薄……”

他的眼神是冷冷的,丫环竟一时忘了该怎么说。
“馥儿,还不快拿进来?”正当丫环进退两难时,何夫人恰好走了过来,推了她一把,抬起头笑着迎上他的眼睛道:“住的可习惯?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很好。”对方只是冷冷道。
丫环放下被子走了过来,脸上竟有几分疑惑和不解。
“夫人请回吧,不早了。”蓝衣少年淡淡道。
“呵,下逐客令呀!”女子轻笑道,“好,我们走吧!”说罢轻身翩然而去。
他冷冷一笑关上了门,方才那个丫环脸上的表情他一览无余,知道她为什么困惑,那是因为她进了他的内室:一张硬板床,一张矮几以及打坐练功的蒲团,仅此而已。而且房里光线极差,昏暗地如同茫茫夜色。
有这个就已经很不错了,曾经他是一无所有啊!
仅有的就是套在颈上和手腕上沉重的锁链,那是他所有耻辱的根源,最卑贱的标志。
在那样黑暗的岁月里,竟然可以咬牙忍受那么多年,有时连他自己都为那种勇气感到意外。为什么可以那样做呢?是因为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那张纯真明丽的笑靥吧!
因为那儿,距离光明和温暖最近,只有在那儿,他才能让自己不坠入万劫不复的黑暗地狱。
已然无欲无求了,那么还要那些身外之物作甚?所以他坚决让人把屋中一切摆设都搬走了。无论如何,这儿也比他当年住的地方好多了。
对于那个何夫人殷勤的照顾和关怀,他只是淡然置之,他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但却看的出她居心不良。
师父对他好,不知为何心里竟能够欣然接受,但是别人的好意,他却一味地拒绝和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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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南溟素来以严厉苛刻著称,帮主让他督促你练剑,呵,可真是苦了你了。”夫人望着疲惫不堪坐在地上的蓝衣少年道。
他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靠着墙喘息着,用衣袖擦拭着额头上滚落的汗珠。
“我让馥儿准备好了热水,先去洗个澡吧!一会儿我再把饭菜送过来,吃了就赶快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她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他是否在听,然后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她亲自端着几样小菜出现在了门口,笑吟吟道:“快趁热吃吧!”然后把饭菜摆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刚刚洗去了一身的汗气和倦意,少年看上去神清气爽,只是依然冷得像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拿起筷子来吃饭。
灯下看美人,果然此言非虚。
他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出从未有过的英俊,眉宇间更是透出无法比拟的刚毅和坚定,这样的人,终非池中之物吧!
何苇芝暗暗想道,若是能将他收为己用,可就太好了。
她抬起头时,正好迎上了他的目光,凌厉如剑,让她不得不下意识地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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