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些酒气氤氲，天夜忙走过去推开了窗子透气。
翠环和翠芳不一会儿就将一切收拾的有条不紊，恢复原样，然后在香炉里垫上了檀香，复又关上了窗。
两人忙完之后就垂手立在一边，天夜有些踌躇，道：“他不会忽然起来闹腾发酒疯吧？”
翠环噗嗤一笑，道：“姑娘放心吧，城主平时那么温吞的人，要是真的会发酒疯的话，奴婢们还想瞧一瞧呢！”
天夜也是忍俊不禁，看着天色不早了，便道：“我们白天睡了一天，这会儿一点倦意都没有，不如你们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他，有什么事我就叫。”
翠芳和翠环上前福身行了一个礼，道：“奴婢告退。”然后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天夜走出去在珠帘外坐着，百无聊赖的把玩那副雕琢精致的骰子。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不由得心虚烦乱起来。她抬手揉了揉脑袋，惊觉自己的心底竟然有些不舍。
她被这种感觉吓了一跳，起身走到了屋里。
燕落帆此刻发冠歪斜，脸色通红，被子也蹬到了地上，剑眉微蹙，像是有些难受般挣扎着。
她从来没有喝醉过，但也偶尔喝过一两回，知道酒后是极其难受的，想来大概是晚上被那些客人给灌的吧！不觉叹了口气，走过去拾起被子给他盖上，低低道：“既然酒量不行，那就留点心，喝这么多，到最后受罪的还不是自己吗？”
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将被子盖好，又把那垂落在外面的手给塞了进去。正欲起身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那只被子里的手被握住了。
“哎，你送开啦！”她有些无奈道：“睡觉手里抓着东西做什么？”一边想要挣扎，却只听到燕落帆模模糊糊的说道：“我难受……小夜……我好难受。”
她更是一愣，不由得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燕落帆，你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在装醉啊？”正说着却觉得腕上的力道猛地增大了，然后身子一向前扑去，就听到他的呢喃近在耳边，“小夜，小夜，我想你……我很想你，你别走，好不好？小夜……你别走，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那四个字竟是让她心头蓦地一震扯痛，这么多年来，他虽说在她面前从未趾高气昂过，但是何曾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过？难道人真的只有在喝醉之后才会流露出本心吗？
那么她如果喝醉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时间，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竟如同一条小虫一般蜿蜒着从心底爬了出来，于是她挣扎的力道便是再也发不出来了。
就这么伏在他胸膛上，抬起头去看，发现他却是真的有些神志不清，醉眼惺忪的也不知道在瞧着什么。
她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还是歇会儿吧，我就在边上。”说着就要把手腕从对他方掌中抽出来。
但是她刚一使劲，那只手掌就陡然加大了力道，燕落帆竟像是忽然醒过来一般，猛地一把将她重新扯进了怀里，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丝毫也不肯动开。
天夜皱眉，苦笑着道：“你这是做什么？莫非醉了之后随便抓住谁都想占便宜吗？”却听燕落帆声音有些含糊，哑声道：“你又要到哪里去啊……你一走我又没处寻找了……你个坏丫头，究竟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像是梦呓般咋了咋嘴，复又将她搂紧，脑袋蹭了蹭，用脸颊去蹭她的额头。
面上像是露出悲苦和哀伤来，眉头皱着，含混不清道：“求你了，小夜，求求你了，别让我等了……我们成亲吧，好不好？我们成亲吧？我想你，我想你想的快疯了……”他的脸颊滚烫，声音也开始急促起来，天夜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要脱身，但是却没有想到沉醉中的人力气竟然那么大，那双手如同铁钳般紧紧扣着她的腰身。
她无奈，只得软语安抚道：“没事的，我在这里呢！我哪里都不去，你乖乖睡觉，等你醒来了，我还在旁边。”
他像是听懂了一般，脸上竟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双手摸索着捧住了她的脸，慢慢靠过来柔声道：“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小夜，我永远都会守护你的。你可以抛弃我，但是我不会抛弃你，就算你抛弃我了，我也不怪你，我只会等着你回头看看我……”
她的眼眶蓦地一热，心底忽然变得又软又疼，竟是说不出的伤感，一时间忘了拒绝，任由他就这么吻着她。
他向来都是个温和清浅的人，即便是拥抱和亲吻，也都是浅尝辄止，但是这一次，却不知道是因为酒醉的缘故还是什么，他的吻变得滚烫而热烈，带着浓浓的渴望。
她先是任由他索取，反正心里想着他此刻迷醉，等到醒来了也记不起来，大概以为是做了一场梦吧！但是渐渐的，她却感觉到自己竟然被他感染，也开始有了反应，竟然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应他。
这个认知让她下了一跳，不由得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猛地扬起了头。怀里的人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反应，竟是一下子用力死死抱住了她，喘息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却又像是有些意识一般，仍是用手臂将她小心地护在怀里，然后倾身下去亲吻她的脸颊、鼻尖、额头、下巴、最后含住了她柔嫩温软的花唇，呢喃着道：“我们成亲吧……小夜，我想你，我们在一起吧……”一边模糊的低喊着，一边辗转亲吻着她。
她的神志渐渐的开始被那无形的火焰焚烧，正一点点的消失。但是她知道自己此刻是无比清醒的，只是忽然间很疲倦，不是累，就是疲倦，疲倦的不想要去挣扎了。那个人晕红的面颊滚烫如火，难耐的在她清凉的面上摩擦着，无比满足的叹息。
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肌肤相接，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感觉是如此的奇妙。她自幼在北疆长大，那里并不像中原那般礼教严苛，少年男女之间互相喜欢亲密交往都是很正常的。所以她的心里也并没有过什么桎梏之类的。但是或许因为心里藏着一个人吧，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固守着清白，似乎只要这样，才配继续等着他。
陡然间浑身一震，这才发觉那人的吻已经辗转到了颔下，正一点一点的轻轻啃咬着她耳下的肌肤，而他的双手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抚摸她的娇躯，那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竟是让她无端的脸红心跳起来。
可是这当儿却是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隔壁的翠环和翠芳，被她们撞见，岂不是太尴尬了？她一边咬着牙拼命想要将他掀开，一边死死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在肆无忌惮的乱动。
他低哑的声音里像是带着浓浓的J煎熬，面色也变的痛苦起来，身子忽然难耐的颤抖起来，一边在她身上蹭着，一边她耳畔喘息着哑声道：“给我吧……好不好？给我，小夜，给我吧，求求你了，我要你，我想要你……”
这几句话迷乱中说出来的话竟是让她瞬间全身如同烈火焚烧般滚烫了起来，可是理智却也在同一时间开始了挣扎。
她俯身在他耳畔，无比清晰的说道：“不可以，不可以的，燕落帆，你给我醒来，我告诉你，绝对不可以。”
他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一般半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瞧着她，两只手都给她握着，像是忽然间有些害怕起来了，竟是不敢再动，眼神也变得柔顺起来，低低道：“我听你的，我不乱动了……你别走，你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她愣了一下，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是感觉到紧紧压着她的那具滚烫的身子像是无比痛苦的痉挛着、哆嗦着。可他却是咬牙强忍着没有再有下一步的动作，然后翻下身在她旁边躺了下来，手臂横过来将她轻轻的抱在胸前，将脸埋进了她颈侧的发丝里，声音压抑着变得哽咽起来，“你总是不肯嫁给我，你知道吗？外间各种传闻都有，有说我的，有说你的……别人再怎么议论我都没关系啦，可是我不想听到他们说你的坏话……小夜，你会和我做一样的梦吗？我在梦里跟你说的话，你会不会记住呢？”
她的嗓子像是突然堵住了一般，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失神的望着头顶帘帐上云朵般的绣纹！一圈圈，一团团。
那些传闻，她或多或少也是听到过的。
毕竟，他如今身在高位，又到了这个年龄，还一直不肯娶亲，外面便有人传言说他是短袖，喜欢蓄养娈童。也有人说其实他不能人道，因此一直没有娶妻纳妾。类似的流言蜚语，数不胜数。
他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有身份的男人，知道这些有关自己的传言，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可他终究想到的还是她。
那么那个人呢……他此刻身在何方？他是否也曾听说过别人议论她？是否也会心疼她，因此而回来看看她？
想到那个人，心底就一下子涌起了冰冷的绝望和疼痛。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伏在自己身侧的那颗脑袋，摸索着摘下他蹭的快掉了的发冠，放到了床角，然后温柔的抚摸着他散下来的发丝。
命运是多么奇怪的东西啊？你梦寐已的东西，总有人会给你，只是那个人却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个人。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也是可以给的，但你却偏偏想要给那个一点儿也不在乎的人。
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一切都有定数。
可是又有多少人，却一直固守着自己的执念，不肯放下，不肯妥协。于是，就这么与生命一起耗着，将自己余生的光阴和年华一起堵上。
他和她一样，多是固守着心底的执念，明明已经是那么累了，明明已经那么辛苦了，但终究是不愿意放弃。
可若是谁也不肯放弃，那么这世间的幸福又该由何人来成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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