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开学的日子，阳光总是那么灿烂，不冷不热。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家家户户头等大事就是送小孩子去学校报到，而小孩子头等大事却是补暑假作业。
这天一大早蓁蓁同学王瑞家的爸妈又着急上火了。
“王瑞，赶紧先吃，过会再写，米面都凉了。”妈妈看着桌边那碗加两蛋的米面渐渐地变凉，心里着急。
“我不饿。”王瑞没好气的回应着妈妈，也是，一早起来妈妈光唠叨吃面都不下十来次。
“儿子，过会再写。”心疼的妈妈没办法，面带笑容的尝试把儿子手中的笔和暑假作业拿到一边。
“不饿，还有这么多没写呢。”王瑞发火似得对着妈妈吼道，年龄不大，脾气倒不小。
刚好，上完厕所的爸爸进门看见这一幕。
“你平时都去干嘛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每天都玩疯了你，今天报到才想起暑假作业来。”爸爸对着王瑞一顿臭吼的同时一脚已经踹了上去，妈妈急忙上前制止。
王瑞在那怕的一声不吭，但作业太多未做，一时没有办法。妈妈就想起了儿子同学叶蓁蓁。
“妈妈过会带你去叶蓁蓁家，先把面吃了，冷了就不好吃了。”妈妈在儿子耳朵旁小声的说着。
王瑞一听开心地要死，几大口就把面条干光了，包括那两个平时不爱吃的水煮蛋。
“张奶奶，蓁蓁在家还没走吧。”王瑞妈妈带着儿子走到蓁蓁家门口，喊住了为了喂叶念吃早饭而追着跑的蓁蓁奶奶。
“在家呢，什么事啊？”
“那就好，我儿子暑假作业有几道题目不会，来问问蓁蓁。”
“哦，蒋虎他们也在”蓁蓁奶奶好不容易追到了念儿，抱着孙子和王瑞他们一起进了屋。
一进门，热闹的声音炸开了锅。王瑞、蒋虎、张彪、范德文四个玩了一个暑假的小混世魔王和他们的妈妈都来了；三朵小金花中的曹晓丽耐心的指导着四位小混世魔王抄暑假作业，赵晓红陪着叶蓁蓁聊天，叶蓁蓁拿着扫帚有条不紊的打扫着这几间房子。
“王瑞啊，我不要求你字写的多好看，你能不能把字先写工整了”
“你看看你写的东倒西歪。”
“蓁蓁这字写的真工整。”
“她那可不只是工整哎，你们看看，每个字都那么的漂亮，比书上的字还好看。”
“曹晓丽的也好看。”
“女孩子写字都好看。”
“怪事哎，蓁蓁爸妈常年不在家，学习成绩这么好，我们家小孩天天服侍着，成绩差的要死。”
“唱歌还好听。”
“关键是懂事，早上还帮奶奶扫地洗碗，再看看这几个，一天到晚调皮捣蛋。”
“女孩子家学习那么好有什么用？”每一个人多议论纷纷的地方总有一个另类的声音，或早或晚都会有的。
几个听到的妈妈们循着声音找寻过去一看，却是蓁蓁奶奶说的。
“张奶奶，你这话不对，你看看现在墙上都写着生男生女都一样。”蒋虎的妈妈说了句。
“现在不像以前了，谁有本事谁挣的钱多，不分男女。”
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张奶奶只知道，等到蓁蓁长大出嫁后，就是别人家的，嫁的近还好点，嫁的远一年不一定回来一次；所以对几位妈妈的言语不屑一顾，还好蓁蓁在打扫院子，没有听到这些。
“张奶奶，这个，将来等他们都长大了，到了说亲的时候，先讲好了，蓁蓁嫁给我们家，您老说句话。”王瑞妈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中啊，他们愿意不就行嘛。”蓁蓁奶奶一手抱着念儿，一手拿着汤勺喂粥说到。
“真的啊，我家王瑞一百个愿意。是不是的啊，王瑞。”王瑞妈妈拍了拍王瑞的肩膀问道。
“啊？”一门心思抄作业的王瑞哪听得见什么对什么。
“妈妈讲把蓁蓁给你做媳妇愿不愿意啊？”
“愿意”王瑞一听到眼睛顿时都发亮了。
“你这不算，都是这么小的小孩。”其他几个妈妈心想这里不能附和王瑞妈妈，蓁蓁这么好的一小女孩，生怕王瑞妈妈就这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不小心定了娃娃亲就不好了。
张奶奶心里想的却是，只要你家到时礼金给够了就行。
这时打扫好卫生的蓁蓁和死党赵晓红走了进来，天真灿烂开心的笑容真美，而且边走边脱干活用的衣袖，在那个还蛮推崇劳动的年代让人印象深刻。
妈妈们纷纷夸赞：蓁蓁真懂事。
看到奶奶和念儿后，蓁蓁一个箭步上前抱起了弟弟，用额头顶了顶弟弟的额头，还忍不住的亲了弟弟好多口，幸福极了，甭管男女老少，都抵挡不了肉嘟嘟小孩子的诱惑吧。
“还不赶快写，他们三个都要写完了。”蓁蓁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看了看四个小混世魔王补作业的进度，走到王瑞那的时候，看见他呆呆傻傻的对她笑，蓁蓁微笑的拍了拍他肩膀说。
“蒋虎，还有你们三个男孩子，学习上不懂得要多问问她们女孩子，上学的时候要保护照顾蓁蓁、晓红、晓丽她们，在学校你们就是一家人，晓得吧。”蒋虎妈妈说了句。
临走时。
“奶奶，我去上学了，早上我去菜园摘的白菜放在那个厨房的桌子上了，鸡我放出来了，也喂过了。”
“叶念在家里要听话哦，要乖哦。”在弟弟眼里，才8岁的蓁蓁反倒像妈妈一样。
“我。。。。。。”奶奶刚要说。
“我中，弟弟还小，不用奶奶你送的。”蓁蓁笑着抢先把话接了过去。
在蓁蓁心里，在那个很小很小的年纪里，没有接触过很多东西，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觉得“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句真理。
妈妈们更加喜欢蓁蓁这个小女孩。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开朗乐观的蓁蓁把这首歌也唱的轻松愉快，一路上，一群人。
谁知蓁蓁幼小的心。
。。。。。。
“老二，四中恐怕不行。”9月2号的晚上，于善一家到大哥家来了，刚踏进大门，老大就说到。
“我今天还特地去问了门卫，张宇还是副校长哎。”
“哪说不是呢。我喊人家吃顿饭，人家都不干。”
“小时候我们不是还去镇上看过他放的电影，怎么说也是一个镇子上的人啊，是不是要塞点钱啊？”
“不是塞钱的事，人家都没同意吃顿饭，你还能往他办公室里送钱啊？”
“前两年有钱人家全跑四中去了，有人向市里举报，所以怀庐这两年管得严，你家在城里面哪个片区就在哪上学。”在一旁的大嫂认真的分析着。
“我也听说了，但善善不是借读生吗？跟这又没关系。”于善爸爸说到。
“主要我们跟人家不熟，人家不想趟这浑水。”
“那怎么办呢？老大，想想办法啊，今天都2号了，于善学校都还没定下来，怎么搞？”老于一想到都已经2号了，就心急如焚。
“四中是不行了，让于善读三中吧。于耀他三母舅和三中教导主任是大学同学，他说一句话是没问题的。”
“四中就不能再努努力了啊？塞点钱也无所谓的。”老于一直记得刚来城里时，老大说四中是县城最好的中学。
“关键是我们找不到四中的熟人啊，没熟人办不了事。老二，其实初中在哪里都一样，再说三中每年也不差，中考考一中的人比例也很高。”
“哦？我看四中门口围墙上的光荣榜考上一中的人比三中多不知道有几倍。”
“你不能那么算，四中多少个班级？27个，三中呢，4个还是5个来着？再说就我家于耀过两年读初中也得读三中”。
“为什么？”
“我们住的这一块被教育局画成三中那个片区，只能读三中。”
老于心有点不甘，总觉得没有努力到无能为力，不能放弃；但也真的不能拖延于善上学的日子。
“老二啊，让于善读三中吧，你这要是拖时间久了，人家学校也许都不愿意收了。”大嫂在旁边好心的劝了句。
“那三中，行吗？这还得麻烦你帮我联系。”。
“没问题，我明天一早就去于耀他三舅家和他说。”
那个年代里，电话还不是那么的普及，找人说事还是要面对面碰碰。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的，都是一家人，到时找教导主任你再去。”
“好，于耀还在房间写作业啊。”事情说的差不多后，老于才想起一直没看见侄子于耀。
“他们那个语文老师不知道有多喜欢布置作业。”大嫂答道，但没有喊于耀出来和二伯二嫂打声招呼，因为学习是最重要的，不打扰是父母要做的首件事。
“晚上学习一会好，不然混混就过去了；于善，学习方面你要多向于耀学习学习，等你上学了，每天晚上要学会习。”
于善在那不情愿的点着头。
“他们初中生晚上上晚自习，要到八九点。”大嫂认真的说着。
“好，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先回去了，老大麻烦你了，尽快哦，我和婉兮在家里都急死了。”
“见外了，明天一早我就去，然后我去你门面房。”
在回去的路上，星星格外的亮，有些行人，有些自行车，路灯不怎么亮，马路不怎么宽敞，车也看不见几辆，一切都很慢。
9月3号要到吃午饭的时间，老大来了。
“我和于耀他三舅说了，他晚上下班后去教导主任家问问，差不多没问题，但不敢打包票。”
“啊，还不一定行啊？”老二心都冷了，上个学这么麻烦。
“事情没有确定下来，人家必须要那么说，然后老二你也放心，读三中没什么大问题。”
“于耀他三舅说的啊？”
“什么他三舅说的，我说的，三中每年学生不多，所以能多招它会多招的。”
“哦哦，我懂了，那他那边一有消息立马告诉我哎，于善上学的事只能拜托你了，老大。”
9月4号一大早，老大来了。
“老二，你这两天抽个空买点东西”
“买什么东西？可以了吗？”
“哪可以了啊，定下来这周五，我们几个一早去教导主任家拜访一下，然后你买点东西带上。”
“哦，好，好；大概买什么东西？”
“就买烟酒，差不多五六百的样子。”
“哦，好，我知道了。”还未做早点生意前，听到要花五六百块时，老于的心不会起太大波澜，但现在做小生意的老于，每天总共进账六七十块钱，赚钱都是一块一块的算，听到五六百时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但是必须要义无反顾的态度。
“周五早上7点钟，带上于善在三中后门口见。”
“好”
9月6号一早。
爸爸帮于善洗了头，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帮着梳了一个八分头，还抹了乌发油，不得不说，有点像汉奸。
穿上一件被拉了很长的T恤，一条妈妈做的布裤子和一双新纳的鞋，背着妈妈做的两层布书包。（那时候的农村人或者于善一家人身上的穿着都是从镇子上扯布回来做衣服）
临走时，妈妈在于善额头上点了3个红点。
老于把他那双每天都穿的解放鞋换成收藏的皮鞋，那双很久很久以前找镇子上老师傅做的皮鞋，虽然用抹布小心翼翼擦的很干净，但岁月的痕迹留在了皮鞋上。
在三中后门口，于耀他三舅第一次看到了老于和于善，着实被他们的穿着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
后来一切很顺利，交了800元的借读费和书本费后，教导主任带着于善去了初一二班，当时正在上数学课，代课老师刚好也是这个班级的班主任。
“给同学们介绍一下，你叫什么名字？”班主任领着于善站在讲台上。
而于善却一直在飘着，东张西望，根本没听班主任在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啊？给我们大家介绍一下。”班主任碰了碰于善的肩膀，把他的注意力转了过来，笑着说。
结果于善倒好，看到班主任对自己笑，他也傻乎乎的对着班主任笑起来。
班主任很无奈，同学们却很开心，好玩。
在教室外的老于看着这一切急了，一边笑着一边跑到讲台边对着班主任说：“我家小孩刚从农村上来，没读过六年级，怕生。”
班主任示意的点了点头，安排于善坐到第三组第四排。
“他叫于善，麻烦同学们以后多多帮助他，谢谢。”一边说一边退出了教室。
这一切可把同学们给乐坏了，但五十多岁的班主任心里却开始莫名的喜欢这位个子不高的小男孩和他的爸爸老于。
站在门外的教导主任、于耀他三舅也开始莫名的喜欢这对父子，至少来自农村的他们很特别，很真诚。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开始了在城里读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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