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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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清醒,抢过手机第一时间给杨柳月打电话,才响一声她就接了:

“江离,什么都别说,医院,医院,赶紧来医院。%d7%cf%d3%c4%b8%f3”

大清早很难打到车,我们在楼下足足等了十几分钟,才有司机接单,赶到医院的时候,和上次一样,邓珩跪倒在手术室门口,身上大片大片的血渍触目惊心。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同一个地方,我们都沉默的等待着手术结束。

上午九点半,两名警察带来了韩伊蕊的父母。

十分钟之后,医生从抢救室出来,摘下口罩摇摇头: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邓珩双眼充血,踉跄起身,跟在医生后面的护士伸手去扶他:

“邓医生,死者为男性。”

是韩伊蕊的老公。

再过几天就到开庭的日子了,邓珩一直在医院细心的照顾韩伊蕊,唐医生也来看过韩伊蕊,说她的状态还不错,只是近期不能受刺激,希望提交申请,将离婚官司再往后延。

谁知韩伊蕊的老公得知不能如期开庭的消息,想来找韩伊蕊复合。

邓珩一拳捶在墙上:

“我就不应该答应他们单独相处,她说想吃蒸饺,街角那家的,但是太早了,蒸饺店还没开门,我就在门口久等了一会儿,等我带着蒸饺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太晚了。”

那间病房的墙上,韩伊蕊用血写着五个字:

一起下地狱。

没有人知道韩伊蕊是怎么把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带进病房的,在接受治疗之前,邓珩就已经检查过病房里的一切,所有利器,包括饭碗都是不锈钢的。

韩伊蕊的老公身上被捅了十八刀。致命伤在脖子上,划伤了颈动脉,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我无法想象清晨的那一小段时光里,在韩伊蕊身上到底发生了。

护士说,韩伊蕊的身上只有一个伤口,就是手腕处,初步断定是她自己割的。

在韩伊蕊的老公宣布死亡的半个小时后,韩伊蕊的手术结束了。

我们都在等着奇迹发生,玥玥都能从手术室里熬过来,韩伊蕊一定能的。

但事与愿违,医生出来的时候,径直走到邓珩身上,说了两个字:

“节哀。”

护士在一旁补充:

“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她几乎没有求生的意志,在没打麻药之前一直喊着说要下地狱,她是自己不想活了,而且,我们在...”

医生叫住了护士,随后对着我说:

“你跟我来一下。”

我诧异的指着自己:“我?”

医生肯定的点了点头,王潇潇和杨柳月都拉着我的手不放,我安慰着她们:“没事,也许是伊蕊留了什么话给我,你们好好陪着他,还有伯父伯母。”

韩伊蕊死了,她的母亲当场晕了过去,父亲也瘫软在地,任由警察怎么扶,他都站不起来。

我跟着医生到了办公室,医生很沉重的对我说:

“按理说这件事我应该告诉你们大家的,但我怕邓珩承受不住,我们在给韩伊蕊检查伤势的时候,发现她被xing侵了,提取的体液正在送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她丈夫的。”

虽然韩伊蕊的老公已死,但邓珩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估计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我很冷静的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辛苦医生了。”

在我转身时,医生又叫住我: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叫江离吧?”

我回头,冲医生苦笑:“我就是。”

医生叹息一声:“韩伊蕊临终之前不想见你们任何人,但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的店请你帮忙善后,还有她所有的设计图纸,请你帮忙转交给当初抄袭她作品的那个人,还有宋安戈,韩伊蕊说,希望你好好珍惜他。”

我强忍着所有的情绪:“既然她有这么多的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很无奈的摇摇头:

“她没说原因,只是觉得自己太累了,不想留下什么牵挂,在她生命只剩下最后几分钟的时光里,弥留之际恳求我们陪着她,她说下了地狱,就看不到穿着白大褂的纯洁天使了,这是我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

我上前两步:

“你们尽力了,她没有遗憾。”

医生瘫坐在椅子上:

“不,我们没有尽力,她的身体状况不至于走的这么急,但她没有半点求生的意志了,我救过这么多的人,第一次遇到躺在手术台上,却一心求死的人。”

我很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

更何况在我面前颓丧的是一个我并不相熟的人,所以我只能悄悄转身离去。

闹哄哄的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来,我看见宋安戈他们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而后邓珩从人群中朝我冲过来,他就像一团鲜红的血液,窜动着,奔向我。

我很害怕,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我闻到邓珩身上浓郁的血腥味,我的眼前只剩下殷红的血液充溢着,像是要将我吞噬掉一样。

宋安戈的身边在我耳旁逐渐变弱,最后我两耳像是失去了听觉一般,只觉得他们都在我眼前晃动,宋安戈将我抱起,两只手像是带着火苗,快要将我冰冷的身体给融化了,夏初临跟在我们身后,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唇在蠕动,而他的后头,跟着很多很多的人。

我想努力去抓住夏初临的手,却突然被一只划破了腕的血水给抓住,再然后,我看到了那张脸。

十年前的那张脸!

我很害怕,那张脸上的眸子里带着哀怨,我尖叫着,咆哮着,用力的想去挣脱那只手的束缚,却偏偏我哪儿都动不了,直到皮肤刺痛的那一瞬间,我的眼前渐渐模糊,十年前那张可怕的脸,也渐渐扭曲了。

我在梦里又见到了那张脸,没有哀怨,只有浅笑。

她伸出白皙的手,温热。一点都不冰。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在梦里友好的牵手,她很温柔的对我说:

“江离,别怕。”

我想开口,但嘴巴张了张,声音却无法发出来。

她把头往我身上一靠,埋怨道:

“又为了存学费没有好好吃饭吧?你看你,肩膀上只有骨头撑着,咯死人了。”

我涨红了脸,全身都在用力,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我很着急,扑通跪在她面前,她蹲下身来抱我:

“江离,你没有错,就算全世界都认为你犯了错,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不怪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张着嘴型说着对不起。

她温柔的摸摸我的头发:

“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好不好,你别再想起我,免得你每次哭了都要我哄,你看看,你身边有好多好多的新朋友啊,你要是实在想我,就来看我,我喜欢小雏菊,你知道的。”

我知道,她喜欢小雏菊,喜欢喝柠檬茶,喜欢穿柠檬黄的衣裳,她喜欢唱歌,最喜欢的是那一首,那些花儿。

这些年来,我每年都会带着小雏菊去看她。

但去年我忘了,我想,我该去看看她了。

但我更想抱抱她,她却一把将我推开:

“醒来吧,求求你,别活在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里,你要向前走,带着我未走完的人生一起,迈着大步勇敢的往前走。”

我看到她起身,她向我挥挥手,手里抱着一束小雏菊,笑容明媚的宛如四月的春光,暖人心扉。

她爽朗的笑着,奔跑着,离我越来越远。

我想起身去追,但我的双腿像是被禁锢了一般,不能动弹。

她慢慢的消失在日光中,起初是温热,后来有点滚烫,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一样,很疼。

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王潇潇趴在我病床前,右手恶狠狠的掐着我的脸。

杨柳月在一旁拉她:

“好了好了,你下手那么重做什么,她是个病人。”

王潇潇见我醒来,惊喜的扑向我:

“江离,你个坏人,我就知道你是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你看,我掐疼你了,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可别这样吓唬我们了,这个春天已经够阴暗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让我咋活?”

我被她压的喘不过气来,杨柳月把她扒拉开:

“你让让,让人家二少爷跟江离说两句。”

病房里没有看到宋安戈的身影,他应该陪着邓珩去料理韩伊蕊的后事了。

夏初临红着眼眶紧紧握着我的手,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却半句话都没有说。

我嗯嗯了两声,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来了,才笑着说:

“把你吓坏了吧?没事了,我做了个艳阳高照的美梦,现在觉得身子暖洋洋的。”

在一旁换药水的护士听了,伸手来探我的额头,惊叫一声:

“体温计呢?体温计在哪儿?她额头很烫,给她量量体温,看是不是发烧了,我去叫医生来。”

我是真的很热,护士说我烧到了四十度。

王潇潇心疼的说:“怪不得她一直在说胡话,应该是烧坏了。护士,你这药水能退烧吗?要多久才能退烧,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她昏睡了一整天肯定饿了,她现在能吃什么?小米粥可以吗?护士,你回答我一声啊,你急死人了。”

护士皱皱眉,问她:

“你是病人的?姐姐?”

杨柳月噗嗤一声笑了:

“护士,你别听她的,我是她们的姐姐,要注意些什么,你跟我说。”

护士用怪异的目光看了看我们,随后对杨柳月说:“你跟我出来说,还有你,尽量别太大声说话,让病人好好休息。”

等到护士出去了,王潇潇撇着嘴说:

“这护士什么眼神啊?她肯定是误会我们了,以为我们是一对。”

我都笑了,握着夏初临的手轻松的说:

“你这么说,把我的正牌男友放哪儿了?”

夏初临亲了亲我的手背,对王潇潇说:

“潇潇,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王潇潇贼笑:“我懂。我懂,这个我懂,你们慢聊,我出去看看月姐。”

我还是觉得很热,夏初临的手却很冰,他拿了纸巾替我擦汗:“梦到她了?”

十年了,我们之间谁都不敢提起她。

他今天主动提起,我闷声嗯了一句。

他加了力道握着我的手:

“别怕,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等你病好,我们去看她吧,你们都瞒着我,我也不知道她葬在哪儿。”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很凉。

“我说什么胡话了?是不是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所以潇潇才会动手掐我?”

夏初临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你整个人都在挣扎,护士说你的腿在抽搐,潇潇是不想让医生给你打镇定剂,所以才把你掐醒的。”

我知道我一定说了什么。但他不愿意重复,我也就没再问。

关于她的话题,我们也没有再继续。

毕竟太沉重,就算过去十年,她都是横亘在我们中间的一条缝隙,我们的情感要想从这条缝隙中爬到彼此心中去,就绕不开那些沉重的过往和血淋淋的事实。

这一次我住院一周,但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苦。

高烧一直退了又升,除了热之外,我没有别的不适。

这一周当中,宋安戈一次都没来看我。

王潇潇说,是因为我在昏迷之前,虽然人在宋安戈怀里,但是我的手,却一直紧紧握着夏初临,就算是打了镇定剂睡着后,不管他们怎么掰我的手,我却始终紧抓不放。

我在心里为自己辩解,我以为我抓住的是她,并不是夏初临。

但我什么都没说,这种解释很苍白无力。更何况宋安戈不来看我也没什么,他没有来看我的义务。

出院之前的那个晚上,杨柳月带了汤来看我,还打断王潇潇的话:

“你别听她瞎说,她这些天和二少爷两班倒,白天上班晚上来陪你,每次都趴在你床边呼呼大睡,压根不知道宋安戈一直都在陪着你,直到天亮才走的。”

王潇潇惊呼:

“月姐,你竟然替宋大叔说话,你这是中了哪门子邪啊?”

杨柳月很平淡的说:

“我是实话实说,我跟宋安戈又没仇,江离能不能给人家回应是一回事,但人家付出了,而我看见了,我总不能瞒着不说,更何况你们还在误解人家。”

王潇潇又惊诧的问:

“那你是怎么知道宋大叔每天晚上都有来的?”

杨柳月摁了摁王潇潇的脑袋:

“你呀,让你好好照顾江离,你就只知道偷懒耍滑,昨天晚上易大哥说心里不安稳,想来医院看看。我就陪他来了,你们放心,是李云新开车送我们来的,他现在开明的很,不过他送我们到医院就回去了,然然还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他不放心,我们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宋安戈在病房里陪着你们,护士说他每天晚上都来了,只是不让人知道。”

王潇潇感动的无以复加:

“原来宋大叔这么暖心,怎么办,我恨不得让干妈再生出一个江离来,这样的话就可以二少爷一个,宋大叔一个,不必争不用抢,多好。”

杨柳月又对她敲了一记脑门:

“明天江离出院,今晚你回去吧,二少爷肯定会来守着的,好不容易到周末了,你好好休息。”

王潇潇捧着汤:

“那怎么行?二少爷来了,宋大叔怎么办?虽然现在天气好,但晚上还是有点凉的,要是在外面陪一晚上,估计江离出院了,宋大叔又要住进来了。”

杨柳月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我跟宋安戈说了,他今晚不会来,韩伊蕊的葬礼已经结束了,邓珩还沉浸在悲伤中,宋安戈肯定要陪他,潇潇,现在正是邓珩情绪最为低落的时候,你不去陪陪他吗?”

王潇潇喝了大口汤:

“我才不去咧,那种趁人之危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况且在我心中,友情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爱情,在江离面前,邓珩算老几。”

我笑着拒绝她:

“别呀,我有这么多人陪,不缺你一个,你快去陪陪你心仪了好多年的学长,以前他不接受你,是因为他喜欢韩伊蕊,现在韩伊蕊不在了,他迟早要从悲痛中走出来的,你现在不去送安慰,我听说人家慕欢可勤快了,这些天几乎围着邓珩转,你不想输给人家吧?”

王潇潇咧嘴对我笑:

“你不用考验我对你的真心,我是死心塌地的对你好,谁都不能动摇你在我心里的第一地位,就算是月姐都不能,等你好了我再去追求爱情也不迟,不过我对学长没感觉了,所以你以后别想着把我和他凑一对,我虽然是一枚剩斗士,但我相信,我的价值绝对不是当人家的过渡安慰剂。”

我和杨柳月都无语了,只好任由她陪着我。

出院前的这个晚上,杨柳月跟李云新说她想陪我,李云新答应了。

当时的我以为,这是我不幸的人生中难得拥有的幸运,有十年来释了怀的爱情,有十年来不离不弃的友情,还有一颗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心。

可是灾难,往往在最不经意间,就降临了。


王潇潇说,悲伤来临的时候,就证明幸福正在偷偷的包围着我们。

我当时心里想的是,反之呢?

当幸福来临的时候,痛苦也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第二天王潇潇和杨柳月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夏初临在病房整理东西,我站在医院的窗边,迎接着四月初的艳阳。

我和夏初临约好,清明节要一起去看她。

我还有两天的时间来调理自己的身体,出院的时候我还是有点烧,对于我反反复复的发烧,医生检查了我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只是抵抗力下降导致的。

闭上眼我都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我不想回家,我想和他们一起去橘子洲头晒晒太阳。

为此我今天还换上了碎花长裙,外加一件粉色的薄风衣。王潇潇还给我化了个淡妆,抹了豆沙色的口红之后,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许多。

“要把围巾带上,万一到了下午起风了,就会有点凉。”

夏初临边收拾边碎碎念,我从窗边回到病房,往门口走去。

王潇潇和杨柳月去了很久都没回,难道是周末排队的人太多?

我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方洁和俞力从走廊那端走来,一间一间病房在寻找什么。

我急忙退回病房里,拉着夏初临的手:

“这些衣服不要了,去年的衣服配不上我现在的气质,等你发了工资给我买新的好不好?”

夏初临啊了一声,诧异的看着我:

“这里面的衣服,是前两天潇潇在步行街买的。”

我拿掉他手上的衣服:

“那也不要,上周买的衣服配不上我下周的气质,我们赶紧跑。”

夏初临虽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但他很配合,我们从病房出来的时候,俞力眼尖看到了我,对着身后的人说:

“江离那个贱人在那儿。快追,堵住他们。”

我拉着夏初临的手没命的狂奔,丝毫不像是病了一周的人。

我们没坐电梯,从楼梯跑下去的,在大厅里没看到王潇潇和杨柳月,倒是看到了俞力的人,正在四处张望,我带着夏初临东躲西藏的才从医院绕了出来,也不知道俞力和方洁是哪根筋不对,这次找了很多的人围堵我。

这个医院我来过太多次,哪里通向哪里,哪条路容易被拦截,哪条路最便捷,我都一清二楚。

包括周围的几条街道,我都能准确的找到方向。

生活真的是一个很强悍的老师,它把我从一个没有方向感的路痴,变成了一个路路通。

只是今天追我们的人太多,我跑的都快断气了,好不容易甩掉一拨人,紧接着就被另一拨人发现了。

跑了好几个街道后,我崴了脚。很疼。

夏初临蹲下身:

“快上来,我背你。”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喘着气:

“不行不行,跑不掉了,快打电话报警吧,希望警察来的速度比他们的拳脚要快一点。”

夏初临反应极快,但是电话还没打完,我们就被俞力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所幸的是在学校路口两个保安见到阵势就朝我们走了来。

那群人也没有什么行动,等俞力和方洁赶到后,才把围观的人和保安都赶走了。

俞力比方洁要胖,所以她喘的很厉害:

“小贱人,你这腿脚挺灵活的啊,怎么不跑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盘着腿看着他们:

“不跑了,脚崴了跑不动,不然我还真准备带着你们多跑几圈锻炼锻炼身体,就你这身材,真的应该减减肥了,你老公那么会赚钱,万一哪天跟我家那死鬼一样在外面乱来,你多亏啊。”

俞力指着我:

“小贱人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我老公才不是那种人,也就你命不好,说说吧,今天你打算怎么办?”

我拍着腿:

“还能怎么办?你打我一顿消消气,我接着回医院养伤呗,养好伤赚到钱再还,你觉得怎么样?”

方洁双手叉腰瞪着我:

“像你这种人,我就知道会成为老赖,我们也不是非把你往绝路上逼,只是你不给我们面子啊,你看那些人,找你吵一吵闹一闹,你轻轻松松的就把钱还了,我可听说了,你前夫在侯爷那里欠了近六百万,你眼都没眨就还了,怎么滴,你有六百万还债,就没钱还给我们?”

原来是听到了风声,我漫不经心的问:

“谁告诉你的?我那么有钱,我怎么不知道呢?”

俞力加大了分贝。上前两步:

“小贱人,你别想耍赖,你还了侯爷五百多万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之前霸叔跟我们打招呼,说你也是女人,也有难处,你扪心自问,我们后来为难过你吗?但你不厚道啊,你有钱还给侯爷那样不缺钱的人,就是没钱还我们辛苦挣来的心血是吧?”

方洁拉了拉俞力:

“别跟她废话,这世道的人都这样,借钱的人是大爷,我们反而是孙子了,既然人家欺软怕硬的以为我们都是些好欺负的主,那我们就给点颜色让她瞧瞧,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为了那笔钱,我可以跟她拼命。”

眼瞧着那伙人要凑上来了,夏初临挡在我面前:

“有话好好说,各位。”

方洁看了看夏初临。不确定的问:

“你是夏氏集团的继承人,夏二少爷?”

俞力肯定了她的说法:“是的,她不是告诉我们了吗?江离之所以有钱还,是因为傍了个大款,看来就是他了,既然你是夏家二少爷,夏家财大气粗的,也不缺我们这点钱,要不你替她还钱吧。”

夏初临摆摆手:

“可以,我保证,我会和她一起还你们的债,请你们给我们一点时间。”

方洁和俞力都有点吃不准,拿了手机,却接了个电话,接完后脸色就变了:

“夏初临,我听说你和家里决裂了,为了这个女人?”

我从地上爬起来,警觉的问:

“谁给你打来的电话?”

我怀疑的是夏夫人,她想把我们逼上绝路才会这样。

方洁面色凶狠的看着我和夏初临:

“决裂了是好事,但我们依然要给夏家一个面子,夏初临。你闪一边去,你们,上,给她点颜色瞧瞧,医药费我出,所有后果我承担。”

夏初临将我紧紧护住,围观的人都在喊,光天化日以多欺少,不厚道。

还好警察来的及时,进行了调解,俞力和方洁也没有太为难我,可能还是卖着霸叔的面子。

经过这么一闹,我从医院回到家里,还是不能自由活动。

王潇潇和杨柳月坐在我们面前,苦着一张脸:

“好端端的一天,就被这些人给破坏了,江离,你这脚,疼不疼?要不要喊邓珩学长来给你看看?”

我没那么娇气,邓珩这个时候应该只想关起门来好好祭奠他那还没来得及表白就已经夭折的爱情吧。

中午杨柳月和夏初临在厨房里忙活着,王潇潇一直在我面前唉声叹气。而我思索的是,给方洁打电话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难道真的是夏夫人吗?

就算她不同意我和夏初临在一起,她也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我们,毕竟夏初临是她亲生的啊。

只不过在我心中,夏夫人的嫌疑最大,毕竟只有她才有那么多的方法得知我的一切。

但是还侯邺的那笔钱,很隐秘,很少有人知道。

我也怀疑过孟允,那天她找我谈话,我的态度和语气都不是很好,她心里肯定记恨着我。

但我很快就在心里反驳了自己的想法,孟允知道我的工作地点,我给小岳打过电话,小岳说最近生意很好,没出什么乱子。

所以给方洁打电话告密的人绝对不是孟允,她没必要大费周折的泄露我的消息,而且她应该不知道我住院,再说,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夏初临的,这种喜欢不像是想傍个大款嫁入豪门,而是真真切切的爱着夏初临这个人,心疼夏初临这些年来对我的付出。

任何伤害夏初临的事情,我相信孟允不会做,她要这么做的话,根本不必等到今天。

到底是谁呢?

我翻来覆去的想,实在想不到。

夏初临也是意识到了我对他妈妈的怀疑,但他没有帮夏夫人辩解,或者在他心里,也和我权衡着同一个问题。

快开餐的时候,宋安戈带着邓珩来了,后面还跟着慕欢。

原来是医院的护士给邓珩打了电话,说起我出院时遇到的事情,邓珩整个人很憔悴,慕欢也两眼红肿,宋安戈倒是很平静,只是气色也不太好。

王潇潇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都说赶早不如赶巧,今天二少爷和月姐一起下厨做的饭,你们有口福哦,月姐最擅长的宫保鸡丁,还有可乐鸡翅,哇塞,一桌子都是我爱吃的。”

杨柳月拿筷子敲了敲手都没洗就开始偷吃的王潇潇:

“就你能,桌子都是你的行了吧?快去洗手,每次都要我提醒,我都快变成你老妈子了。”

王潇潇厚着脸皮喊:

“月妈,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餐,你的汤还要多久才好,我要先喝汤。”

王潇潇很努力的渲染气氛,但宋安戈他们三人脸上,却始终阴云密布。

邓珩拍了拍我的手:

“江离,你跟我来一下。”

我诧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安戈,宋安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起身要跟着,被邓珩摁了下去:“伊蕊有些话要对江离说,你不方便听。”

我瞬间明白了,起身:

“那我们去阳台上聊吧,你们先吃啊,别等我们。”

王潇潇洗了手出来,看到我们在阳台上,径直要走向我们,被杨柳月拧着帽子给拧了回去。

屋子里的王潇潇,还是在努力的搞怪,甚至还逗慕欢开心,给人的感觉是她真的放下了邓珩一样。

而邓珩呢,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来递给我:

“她刚发病的那段时间,情绪很不好,却总是反反复复的对我说一件事情,她说如果她疯掉了或者死掉了,让我一定一定要把她的手机给你。”

韩伊蕊的手机,跟她的职业和她的气质都不同。

她的手机是白色的,手机后面贴了粉色钻,很闪耀。

邓珩指着粉色的钻解释:

“玥玥最喜欢粉红色,尤其是粉红色的钻石,玥玥说,粉红色的钻石像公主的私有物一样,让人看了就高兴。伊蕊为了让玥玥高兴,随身用品大部分都是粉色的,包括她去年设计的秋冬款大衣,大部分都是灰粉色。”

我忍不住感慨:

“她是一个很努力的好妈妈,相信她跟玥玥会在天堂相遇的。天堂没有先天性心脏病,没有24条,没有渣男,只有天使和爱。”

邓珩红了眼,转过身去抹眼泪。

我摁了摁手机,要密码。

邓珩擦干泪回头,对我说:

“密码是玥玥的忌日,以前是玥玥的生日,玥玥走后她改的,她说要时刻记住玥玥活在人间的最后一天,手机里的东西我没看,所以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请你妥善保管,如果有她和玥玥的照片,我恳请你发给我,我想让自己永远记住她们。”

我试了试玥玥的忌日,果真把手机打开了。

屏保就是韩伊蕊和玥玥的自拍,嘴对嘴,很美好的画面。

那一瞬间,我的泪夺眶而出。邓珩也忍不住的抹着眼泪,而后问我:“能借个拥抱吗?哪怕被老大打的鼻青脸肿,我现在很需要靠一靠。”

我张开手臂拥抱了他,他像个大男孩一样,在我的肩膀上不断的抽泣着。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男人哭,但邓珩哭的我心都要碎了,在这个残忍的现实里,我们都没办法改变一些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除了哭泣,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屋内的夏初临和宋安戈,还有其余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我们。

正午的阳光很火辣的照在我们身上,邓珩的身子一直在颤抖,我不懂这份没来得及说出口做出任何努力的感情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我想,年过三十的男人,能真心真意的去对一个人,应该就是爱的深沉了吧。

很久很久过后,饭菜都冷了,邓珩才在我耳边说了句:

“谢谢。”

只不过在他转身进屋的时候,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再一次的当着众人的面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畔轻声说:

“伊蕊清醒时,还说过她的遗愿,她说经历了24条的受害者,都是被上帝残忍折断了双翼的天使,不管我今后遇到什么样的折翼天使,她说要我尽全力的去保护,江离,我以前把你当嫂子,以后不知道你会不会成为我的嫂子,但我向伊蕊发誓,即使你和老大没有结果,我也会一直守护你,直到你找回你的双翼。”

我很惊讶,我跟韩伊蕊之间基本没怎么聊过天,仅仅是因为我们有着同样的遭遇,她对我,到底是格外关注的。

我抽泣着点点头:

“谢谢你,你要好好的。”

邓珩回到了客厅,很主动的盛了碗汤,他说要好好吃饭努力工作。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救更多更多的人。

我迈不动腿,夏初临和宋安戈都向我迈了一步,但最后来到我身边的,是杨柳月。

她拍拍我的后背:

“进去吧,吃饭了,吃饱了才有力气跟生活这个恶魔做抗争。”

这顿饭,我们把所有的饭菜都一扫而光,王潇潇说家里的气氛太沉闷,很灰暗,让人感觉到压抑,所以提议我们一起娱乐娱乐。

一开始我是参与的,玩纸牌,在脸上贴纸条,王潇潇玩的很投入,杨柳月默默的帮我收拾着家里,这些年,她一直都扮演着大姐姐的角色,默默的帮我和王潇潇善后,在我们身后做最踏实的依靠。

邓珩也在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活跃起来,但他泛红的眼眶,和时不时抹掉的泪。都隐藏不住的泄露了他心底的伤。

下午,他们还玩的热火朝天,我吃了药之后,跟她们说我有点困,要先去睡会儿。

夏初临不放心,还在卧室里陪了我很久,我假装嗜睡,加上王潇潇一直在外面喊,夏初临才亲了亲我的额头后出去了。

我翻了个身,打开了韩伊蕊的手机。

或许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吧,她所有的软件上都写着一句话:

“再见,全世界。”

那些关于她的东西我都没看,只是看了看图库,她拍了很多很多的照片和视频,全都是关于玥玥的。

照片中,玥玥笑的那么甜。

我边看边默默流泪,花了很长的时间把所有的相片都看了一遍,只剩下最后一个,设有私密密码,我试了试玥玥的忌日,能打开。

但打开后我没看,以为这是韩伊蕊不愿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只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我,我睁开眼睛去看,发现都是一些小区里的图片,我觉得很好奇,这些照片好多都拍的很模糊,一点美感都没有,也没有玥玥,她拍这些照片做什么?

但当我仔细放大了其中一张来看,突然发现照片里竟然藏着不易察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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