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穷鬼,原来你这么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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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水很烫,淋在脸上有种灼烧的感觉。

夏初临一愣,抬手就给了那人一巴掌。

老板娘等人听到响动从厨房出来,急忙说道:“别用纸巾去擦,先用凉水洗脸,老刘,上次丫丫烫伤后买的烫伤膏还有没有?”

我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来,起身一看,站在夏初临身旁的两人,其中一个是昨晚在酒会上见到的孟允,另外打我的人,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和夏初临门当户对的那个姑娘。

她身穿灰紫色皮草,脚下一双过膝靴,妆容打扮的很精致,却挡不住那张扭曲的脸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尤其是那双冒火的桃花眼,充满着对我的敌意。

夏初临拉着我去楼上清洗伤口,又细心涂上了烫伤膏,其实也不碍事,就是刚刚那一下,突然把我惊了一跳罢了,所以我一直没回过神来,夏初临拿着吹风机给我吹着头发和衣服,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衣服和头发都吹干后,老板娘催着他:“好了,没事了,不会留疤的,还好这水不是很烫,江离,你先在楼上呆一会儿,二少爷,你去处理一下吧。”

夏初临蹬蹬蹬蹬的下楼去了,丫丫和她哥哥陪着我,冰凉的小手摸着我手上被烫红的地方,拿着烫伤膏给我擦着,还细心的吹了吹,真可爱。

“姐姐,还疼吗?”

我带着笑摇摇头:“不疼。”

楼下很快就起了争执,那姑娘一直不肯走,要和我当面对质。

丫丫还牵着我另一只手,让我别下去。说那个阿姨太凶了。

但我还是下楼了,那姑娘见到我就要冲过来,被孟允拉住。

夏初临将我护在身后:“赵筱雅,有事你冲我来,你要是再敢动她,别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赵筱雅红着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谁要跟你做兄妹,伯母明明说好的,等过了春节我们就订婚,现在你说退婚就退婚,我不答应。”

听口气就知道,这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没什么心机。

倒是站在赵筱雅身旁的孟允,昨晚只觉得她是个肯吃苦卖力的秘书,顶多有点小聪明,但今天这一招,让我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夏初临好言相劝:

“我只是把你当妹妹,如果你对我有别的心思的话,趁早收敛,订婚的事情只是长辈们在饭桌上随口一提,你应该知道的,长辈们总喜欢乱点鸳鸯谱,现在我正式介绍,江离,我的女朋友,除了她,这辈子我不会娶别人。”

赵筱雅一拍桌子,又吃疼的吹了吹,两眼蓄积的泪水哗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夏初临,你太过分了,我一定会告诉伯母的,现在,我要和她谈一谈,不然今天我就跟着你们,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要是个旁观者,我肯定会忍俊不禁的偷着乐。

夏初临当然不同意,我挽着他的手劝他:

“初临,你去买点药吧,我们总不能把嫂子家的烫伤膏拿走,没事,我跟她聊。”

最后一句我是附耳过去轻声说的:“你放心,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还是你觉得,我跟当年一样傻的可笑?”

夏初临欲言又止,但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

我回头看了看老板和老板娘,他们都点点头,夏初临才放心离去。

我们三个女人坐在靠窗的位子,目送着夏初临朝着街对面的药店走去,再收回视线时,孟允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我,我能感受到,这其中的情绪里,有看笑话的成分。

赵筱雅长得很漂亮,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整个人的气场,都是有钱人的感觉。

但她也只敢在夏初临面前嚷嚷,真和我面对面坐着,整个人就怂了。

还是孟允打破僵局,笑着问:

“江离,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你还是宋总的未婚妻,还怀有一个月的身孕,怎么?你也学人家00后的,闪恋闪分啊。”

我摸着手中的茶杯,淡定的回答:

“孟秘书,酒会上那点小套路,当时用了也就过了,何必拿出来说笑呢,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你还自称是夏初临的未婚妻呢?怎么,昨天晚上你费尽心思装醉,夏初临亲自送你回去的,你没把他搞定?”

这话一出,我得意的笑着。

孟允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坐在她身旁的赵筱雅沉不住气,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质问:

“孟允,我让你陪二哥出席酒会,可没让你做别的事情。”

孟允无暇顾及我,忙不迭的向赵筱雅解释:

“筱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二少爷的脾气,他不喜欢出席这样的酒会,但夏董说了让我陪同,我也不能让二少爷丢了面子,你放心,我跟二少爷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一个秘书而已。”

赵筱雅看来是没把孟允放在眼里,所以孟允一解释,她也就信了。

两人重新达成联盟后,孟允朝我反击:

“江离,你说话可得凭良心,是,酒会上要面子的那点事就不说,但我是真的喝多了,当时那么多的客户都在,我一杯杯喝下去的,可都是白酒。”

瞧她,我就随口一说,她竟然急了。

我肯定了她的说法:“不光有白酒,你还喝了红酒,这酒最怕混喝,很醉人的,孟秘书真是辛苦了。”

孟允顿时无语。

赵筱雅盯着我看了很久,才有些不可置信的说:

“你就是江离?二哥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怪不得夏夫人一门心思想让自己的儿子变成个花心阔少,还真是用心良苦。毕竟一个花心的人总有玩够玩腻的那天,但一个痴情的人要是忘不了一个女人,只怕其余人很难真正的住进他心里。

我喝了口水,承认了:“我是江离,至于是不是初临心里念念不忘的人,那要他说了算,你我说了都不算。”

赵筱雅没听明白,耿直的问:

“江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放下杯子,望了望窗外,夏初临正在路边小摊上买东西。

“我的意思是,也许今天我是他心里的人,但也许明天就不是了,再痴情的人也会把爱耗尽的,你没听过eason的歌吗?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赵筱雅还是不懂,孟允接话:

“江离,你很得意啊。”

我很友好的笑着:“不是得意,是荣幸,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没有的话就散了吧,今天是元旦节,你们应该不想这么抑郁的过吧?”

孟允再次接话:“你和二少爷有别的安排?”

我呵呵一笑:

“听你这意思,你想跟我们一起?”

赵筱雅骄傲的昂着头:“一起就一起,反正我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出来的时候我跟家里人说和二哥一起过元旦节,孟允,你呢,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抢了孟允的话:

“像孟允这么漂亮的秘书,今天这么适合献殷勤的日子,应该有很多追求者都不愿意错过吧?还有你,筱雅,你应该去你二哥家,总不能跟在我们身后吧,毕竟撒狗粮这种事情,我不太擅长,但秀恩爱这件事,你二哥好像很在行。”

赵筱雅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她开心的起身:“江离,你别得意太久,伯母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当夏家儿媳妇的,因为你不配。”

我也起身欢送:

“筱雅,祝你元旦快乐啊,下次见面就别泼水了,直接泼牛奶或者泼红酒,就算没喝到,也能美美容,不至于浪费了。”

赵筱雅回过头来,有些拘谨的说:

“这个,我应该向你道个歉,就算我喜欢二哥,但他有权利选择跟你在一起,你没错,我不应该像个泼妇一样对你,但是我会和你公平竞争的。”

就在这一瞬,我有点喜欢这个有点刁蛮却还算识大体的富家小姐了,至少她的家教使然,让她不至于是非不分。

我一笑置之,倒是孟允,走之前眼神凌厉的看着我:

“江离,你欺人太甚。”

我朝她挥挥手:“慢走,不送,温馨提示你一下,你眼妆花了,下次还是用防晕染的化妆品比较好,做秘书的,个人形象还是要顾及,还有你背的香奈儿包包,买不起正品的话,买高仿也是个眼力活,像这么伪劣的产品,不太适合你的气质。”

孟允气急败坏的指着我,指了指我全身上下:

“江离,我就算用a货,也好过你全身上下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好,你别太嚣张,我们走着瞧。”

孟允走到门口,我叫住她:

“下次你想拿水泼我,就别假借他人之手,你以为赵筱雅年纪小好糊弄,其实人家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小姐,你别把人家带坏了,毕竟身份不同,做出的事情所需要承担的后果,也不相同。”

最后孟允的那一回眸。简直令人惊悚。

好在随后就看到夏初临那张好看至极的笑脸,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手中拿着几串冰糖葫芦,笑的跟个孩子似的。

“给你。”

夏初临把其中一串糖葫芦给了我,另外的两串给了丫丫和丫丫的哥哥。

我们从店里离开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早上精心打扮的妆容早就毁了,夏初临心疼的看着我的脸:“好像有点红肿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咬了一口猕猴桃,鼓着腮问他:

“很丑吗?”

夏初临赞叹道:“很美,离离,我一直觉得你很好看,越看越好看。”

我把糖葫芦塞他嘴边:“咬一口。”

夏初临不知所以,我皱皱眉:“快咬一口,堵住你的嘴。”

夏初临咬了一口,笑着说:“我的嘴已经很甜了,再吃这么甜的东西,你不怕腻吗?”

我当然怕啊。

感情是有周期的,如果十年前我们在一起,只怕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早就摧毁了我们心中的琴棋书画诗酒花。

只因十年来的遗憾从未补全,所以他才会觉得我依然这么美好。

我们吃完了一整串冰糖葫芦,最后擦擦嘴。感觉有点腻。

夏初临那我擦过的纸擦擦嘴,很满足的样子。

我直勾勾的盯着他:“你的洁癖好像痊愈了,你现在都能跟我用一张纸擦嘴了,就不怕...”

夏初临突然凑过来亲了我一口:

“我对你没有洁癖。”

我很煞风景的说:

“包括...包括我曾经属于过别的男人?你都不嫌弃?”

夏初临伸手握住我:“只要你今后只属于我,已然足够,离离,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一起,就好像突然回到了十岁,我还没向你表白的时候,我每天都希望能够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于是我不停的找机会,在食堂吃饭,假装和你偶遇,在图书馆看书,假装和你偶遇,去球场打球,也是为了吸引你的目光,那种暗恋的滋味,酸酸甜甜的,有憧憬。也有失落。”

其实他并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每次遇到他都会脸红。

但我比较沉得住气,算是属于闷骚型的人吧。

从来不主动的我,就算是很多次遇见,也没给过他一个相视一望的微笑。

那时的我们,真年轻啊。

为了缅怀青春,夏初临提议我们去校园里的田径场上走一走,虽然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我们都没带伞,我很激动,好多年了,我都没回过母校。

因为那件不愉快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再回来的时候,我应该是垂垂老矣,对往事都能坦然面对。

没想到我还能和他在一起,牵着手,重走青春。

但那逝去的人,会怨我吗?

夏初临见我忽然停住,伸手帮我挡雨:“冷吗?要不然我们等天晴了再来吧。”

我握紧夏初临的手:

“中午吃什么?”

夏初临想了想:“麻辣烫怎么样?”

正合我意。

我记得那时的凉粉凉皮凉面,是两块钱一碗,而麻辣烫的价格要是上了五块钱。就会撑到不行,毕竟我是个喜欢吃素食的人,但是后来,物价莫名其妙就飞涨了,凉面什么的,小小的一碗就要四五块钱,麻辣烫更是贵了许多,随便进店里点一碗,都要十几二十块钱。

夏初临拉着我的手说:

“还记得堕落街的那一家麻辣烫,你经常去吃的那家。”

我当然记得,当时的堕落街,从头吃到尾,那叫一个爽。

走到中间的时候,连着有两家麻辣烫店,一家重庆麻辣烫,一家四川麻辣烫,重庆麻辣烫很辣,四川麻辣烫很麻,价格都差不多,生意都是爆满的,我们经常去的是四川麻辣烫。味道很棒,常常是吃完出一身的汗,再出门买杯加冰的奶茶,心情好到要飞起来似的。

我记得堕落街尾还有一家卖煎饼的,是个大帅哥,我们寝室有个女孩子特别喜欢他,总是偷偷去买煎饼,要是遇到帅哥的妹妹在那儿,她一整天都会很郁闷,像是得了相思病似的。

只可惜后来堕落街拆迁了,那一条街的美食小吃,也都难以找寻了。

“你还能找到?”

面对我的质疑,夏初临帮我开了车门:

“跟我走,保证让你吃到以前的味道,不过价格,可就翻了好几倍。”

果真是找到了那家店,别的麻辣烫店就算是以前的招牌,老板也都换了好几轮,这家还是一对母子档,母亲很胖,儿子很瘦,当年的儿媳妇抱着不到半岁的小娃娃,现在的一家子,添了好几口人。

不过早上吃的太多了,所以中午没什么胃口。

下午的计划是去看场电影,晚上请王潇潇他们吃饭的,但我们刚买了电影票,夏夫人的电话就打来了,点名道姓的要我接电话。

夏初临不肯给,他们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最后是我同意了,夏初临才妥协,夏夫人的语气倒也不是很强势,只是央求我:“江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恳请你说服我儿子回家一趟,有件事情必须要他出面才能解决,只要他能解决好,以后他想跟谁在一起,过怎样的日子,还认不认我这个母亲,我都不反对。”

我想夏夫人说的事情,应该就是指夏初临和赵筱雅订婚的事。

我是极力劝夏初临回去一趟,但他死活不肯。

他在电话对夏夫人说:“十年前您也是说让我跟您回去,可您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您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说难听点,是您...”

我及时抢走了这个电话,劝解夏初临:

“她毕竟是你的妈妈,以前的事情就别再提了,你先回去吧,我定好位置和潇潇他们等你来吃饭,你放心,十年前的我太年轻,扛不起事情,十年后的我,如果你爱我,就请你相信我,我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一切,今天的赵筱雅就是证明。”

若是十年前遇到赵筱雅,我肯定会自卑,会觉得赵筱雅生来就比我高贵,我会不自觉的怯场和示弱,但现在的我早已看明白富贵在天,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有能力让自己变得和人等平。

夏夫人最后让了步: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把江离带回家来,只要你能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你可以跟江离走,我绝不拦你,但我也丑话说在前头,除非我死,否则江离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我夏家的儿媳妇。”


夏初临底气十足的回答:

“既然她进不了夏家的门,攀不起您这个高枝,那我选择从夏家出去,我可以从此以后,跟她姓。”

夏夫人冷笑:“跟她姓,姓什么?姓江?江初临,你出去打听打听,有谁认你这个江初临,你要记住,若不是夏家这棵大树在,你夏初临算老几。”

眼瞧着他们要谈崩了,我只好耐心劝着夏初临:

“你听着,我们老家的规矩,同姓之间不能结婚。所以你要想娶我,你就只能姓夏,如果你跟我在一起后连回家面对阻力的勇气都没有,那我们也没必要在一起了,未来的路很漫长,要经历很多贫穷和疾病,我不确定你能否扛起我的后半生。”

夏初临急了:“离离。”

我恐吓他道:

“我说到做到,你要是爱我,就回去,跟你的母亲争取,告诉她,你夏初临这辈子非我江离不娶,你敢吗?”

这招激将法,正好敲打在他心坎里。

夏初临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电话:

“好,我回去,十年了,有些事情是要说清楚才行。”

夏夫人的气场自然是强大的,一句我等着,让我都后怕。

夏初临要带我回去,我是坚决不松口。

十年了。这十年间我跟夏夫人也曾见过面,在一些高级的酒会上,夏夫人总是光芒万丈的,虽然年过五旬,却保养得当,看起来像是四十岁风韵犹存的少妇,尤其是身材保持的,穿长裙从后面一看,跟个少女似的。

那些久经商场的成功男士,大多折服在夏夫人的长裙之下。

我也就在赵筱雅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人面前不怯场,真让我和夏夫人面对面站着,我可能会腿软。

我执意不去,夏初临都把车开到家门口了,我不下车,他也无可奈何。

“好吧,那你在车里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我朝他挥挥手:“祝你好运。”

夏初临不由得笑了,又坐回车里来问我:

“离离,虽然十年前的离开是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我想问问你,当时你看着我坐车离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会因此分离十年?”

我抬头看他:

“你现在问这个,是想告诉我什么?你会一去不复返?还是说我们之间还会再分离十年?”

夏初临摸摸我的后脑勺:

“我的意思是,你做好了要照顾我下半辈子的准备了吗?我决定为了你放弃一切。”

我故作镇定的笑了笑:

“没做好这个准备,我没能力照顾任何人,要不,你再谨慎考虑考虑?”

夏初临长叹一声,耸耸肩:

“好吧,既然你没做好这个准备,那我告诉你,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要照顾你一辈子,不过,我们的生活可能不会太富裕,也许还会为了柴米油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

我皱皱眉:

“你不打算让着我?”

夏初临抱了抱我:

“我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爱你的。”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吧,我感觉到夏初临内心的不安,十年前坐车离开的是他,但心意已决的是我,现在的他。应该是怕我会不战而逃。

所以我指了指车门:

“你说你爱我,帮我开个车门,应该很乐意吧?”

夏初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故作生气的坐直身子:

“算了,既然你不乐意的话,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吧,还说什么你爱我,骗子。”

夏初临顿时明白过来,飞快的答我:

“乐意,乐意,非常乐意。”

但我下了车就开始后悔,夏家是真的很大,跟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相差甚大,我不知道等会见到夏夫人后会是怎样的场景,但我想,她这么有涵养的女人,总不至于泼我一杯热水吧?

进了屋,夏初临的姐姐夏初芸也在,见到我,她很热情的跟我打招呼,还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江离。你先坐,我妈一会儿就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来夏初临家,富丽堂皇,说像宫殿,一点都不为过。

如果说以前我觉得夏夫人反对我和夏初临在一起,是她对我有偏见,现在我有些理解她了,坐拥这么多的身价,她肯定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娶到一个完美的女人。

而我是穷人家的孩子,离完美二字,更是遥不可及。

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能穿上水晶鞋和白马王子在一起的,现实中,穷人就是穷人,不可能改变身份和富人同等。

我们在客厅里等了很久,夏夫人像是在故意磨练我的耐心一样。

其实我心里也在暗自祈祷,要是夏夫人改变主意不再见我,那我就能从这座束缚人的房子里逃离了。

偏偏我的祈祷落了空,两个小时后,夏夫人在赵筱雅的搀扶下姗姗而来,跟在她们身后的。是几个做美容按摩的,所以我们在等她的时候,她在享受着被人伺候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我们都起了身,赵筱雅现在很精神,不再是早上见到的那样灰头土脸,想必是来这儿跟夏夫人告了状,心里舒坦了许多。

“阿姨好。”

夏夫人像个贵妇一样的坐在正座上,都没拿正眼看我:

“初临,你跟筱雅订婚一事,并非饭桌上的随口一说,你可知你赵伯伯回去后,给我们投了一笔很大的资金,这件事情,你要是不处理好,只怕会影响到公司。”

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果真是这个问题。

赵筱雅的笑容在提及钱之后,顿时消无。

可见她心里其实是不喜欢拿钱说事的,应该是夏夫人说服了她。

夏初芸小声的劝解:“妈,今天是元旦节,又是弟弟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我们今天不说这些事。就自己家聚个餐,我去厨房看看。”

夏夫人叫住夏初芸:

“小芸,你不用去看,今天晚上的家宴,只有夏家人才能参加。”

言外之意是,我没有资格在他们家吃饭。

我轻松的笑笑:“阿姨,您让我把初临带回来,我做到了,现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我起身,夏初临紧随着我起身,夏夫人眼神一瞪,夏初临当做视而不见的拉住我的手:

“跟潇潇他们约的几点?我们现在走会不会迟到?”

还没等我开口,夏夫人就甩出一堆的文件来:“这是我们家跟你赵伯伯的签约合同,如果你跟筱雅的事情黄了,你赵伯伯是不可能打这笔款项的,我们家目前面临的处境你也知道,现在的生意难做,这个项目又是你接手的。”

夏初芸再次出声:

“妈,人家赵伯伯...”

夏夫人怒喝一声:

“这儿没你什么事,你先上楼呆着去。你弟弟的事情,今天不处理好,他就别想走出我夏家的门。”

赵筱雅也怯怯的开口:

“二哥,这个项目前景很好,伯母本来不打算做这个项目的,但伯母说这个项目是你一直以来的心血,不能辜负你的一片才华,如果我爸爸撤资的话,以夏家的时候,怕是没办法支撑这个项目的进行。”

我不知道是什么项目,但我看得出来,夏夫人和赵筱雅都在打夏初临的七寸。

而夏初临无所畏惧:

“黄了就黄了吧,天底下那么多才华横溢的人,被泥土掩埋的又不止我一个,再说了,要不是背靠着夏家这棵大树,我夏初临算什么,所谓的才华在真正有能干的人面前,不值一提。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娶江离为妻。”

赵筱雅站起身来指责:

“好,就算你不想娶我,你要娶她,我不反对,我支持你,但你拿什么来娶她,你请得起知名设计师来设计礼服吗?你举办得起一场永生难忘的婚礼吗?你买得起婚戒吗?可能连租婚纱都要选最便宜的吧?你既然这么爱她,难道不应该给她最好的吗?”

夏初临看着我回答:

“我想,在她心中,最好的就是我陪伴着她,一辈子不离不弃,至于钻石有多少克拉,婚纱是定制的还是租赁的,都不重要,永生难忘的婚礼不一定要用金钱来完成,只要有心,我能创造一切。”

我在心里为夏初临喝彩。

赵筱雅顿时无语,讪讪坐下,不再言语。

夏夫人一声不哼的拿出其中一份文件来递给夏初临:“大学时你选修过法律这门课程,当时是为了更好的继承家族企业,对法律知识要有一定的了解,现在倒好,派上用场了,看看吧,你签署的这份文件,如果项目不能如期进行,这笔赔偿金额,你负担得起吗?”

夏初临接过文件,脸色越发的难看。

夏夫人是有备而来,她终于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蛋:

“江离,十年了,你这张脸上的胶原蛋白都快流失殆尽了,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么吸引我儿子,你瞧瞧你,现在的皮肤,细纹都肉眼可见,松弛了不少,再过几年,恐怕你这脸蛋就彻底不管用了。”

我礼貌的后退一小步:

“阿姨,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好看的脸蛋太多,有趣的灵魂太少,或者我恰恰就是后者,在你儿子心中,就算我容颜衰老,但灵魂依然吸引着他。”

夏夫人毫不节制的大笑:

“有趣的灵魂,你倒是真有趣,我听说你跟前夫离婚后,背负了上千万的债务?”

我直面这个问题:“是的,我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

夏夫人回头给了赵筱雅一个眼神示意,赵筱雅起身来拉夏初临,被我挡住:

“阿姨,有什么话就当着初临的面说吧,如果你是要用钱来买我的感情的话...”

我故意留了后半句,夏夫人饶有兴致的问:

“会怎样?”

我释然一笑:

“那就看您给不给得起这个价钱了,您儿子的身价,夏氏企业的继承人,少说也有好多好多亿的身家吧,您总不能太寒酸吧?”

夏夫人也不避讳,当着夏初临的面递给我一张支票:

“这是一千万,还有这串钥匙,我买下了你的房子。只要你一个人走出这间房,这一千万和这房子,都归你。”

我笑纳了,转头对夏初临说:

“穷鬼,原来你这么廉价。”

夏初临无奈的看着我:

“你知道的,商人重利轻别离,凡事都要在心里打个算盘,怎么,你嫌少?”

我叹口气:“不少,够我无债一身轻的去过以后的日子了,我就是为你感到寒碜,你一个上亿身家的阔少爷,就卖了一千万,太廉价了,早知道你这么廉价,我何必勾搭上你这个穷鬼呢?”

夏初临伸手来搂我的肩膀:

“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我给过你机会的,给了你十年时间来逃跑。”

我拍拍夏初临的胸膛:“你把我的心都偷走了,我还能往哪儿逃?不过现在我真要走了,拿了你妈妈的钱,总不能出尔反尔吧。你可别让我等太久,没有心,我会死的。”

夏初临低头亲了我一口:

“乖乖上车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夏夫人都傻眼了,赵筱雅指着我们:“你你你,你们,说话不算数。”

我扬了扬手中的支票和钥匙,笑了笑:

“夏夫人,我听你的话,拿着你的钱和这串钥匙,一个人走出这间房,但是,你儿子要是追上来了,我总不能拒绝吧,毕竟这又是一个一千万嘭的一下掉在我坑里。”

夏夫人很快就平复了先前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惊慌,很淡定的说:“你放心,你有本事拿走这一千万,我就有本事让我儿子迈不出这栋房。”

我自顾自的往沙发上一座:

“我很好奇你用什么手段留住你儿子,不介意我围观一下吧,来都来了,厨房里炖的汤那么香。我们纠葛了十年,好歹请我喝完汤再走。”

赵筱雅气愤的指着我:

“江离,你别欺人太甚,你跟长辈说话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倒是夏夫人,让保姆给我盛了碗汤,确实是味道很棒。

夏夫人重新回到座位上,看着我说:“汤有点烫,你小心点。”

我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对夏夫人伸出大拇指:“阿姨,还是你有气度,至少你不会把这碗热腾腾的汤倒在我脸上,不像这位很有礼貌的赵家小姐,一言不合的就伤人,还好我皮糙肉厚。”

赵筱雅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哼了一声,用力坐下。

我猜她的年纪,最多二十三四,还是那种从小就被家里保护的很好的娇小姐,温室里出来的花朵,是经不住春秋冬夏的季节变化的。

夏夫人可能没料到我会这么不要脸吧,显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由得和我多说了两句:

“江离,你变了。”

我抿了抿嘴,刚刚想喝一口,被烫到了。

“阿姨,你觉得我哪儿变了?老了?胶原蛋白流失了?”

夏夫人很不屑的看着我:“十年了,你果真是成长了,十年前你在我面前战战兢兢的,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现在的你,到底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胆子大了,脸皮也厚了。”

我咧嘴一笑:

“阿姨说得对,俗话说得好,多年媳妇熬成婆嘛,我也不可能永远都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阿姨要是不阻拦的话,我和初临的孩子,应该承欢您膝下,左一句奶奶好,右一句奶奶棒了。”

夏夫人气的眼睛直瞪:

“江离,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家可没你这么个一门心思想要嫁入豪门的穷酸媳妇。”

我放下汤碗,往沙发上一躺:

“有钱是真好,沙发都跟穷人家的不同,很软,就是不受力,躺久了应该会腰疼,我突然决定了,阿姨,这钱我还给你,当然,我还是遵守约定,一个人从这儿走出去。”

夏夫人惊讶的看着我:

“你不要钱?”

我点点头:

“嗯哪,刚刚听阿姨说起穷酸二字,我突然很怀念穷酸的滋味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捡了是会折寿的,再说了,我要是收了你的钱,你可就真的留不住你儿子了。”

夏夫人的表情有些莫名,好像我不收这笔钱,她还有点不高兴。

但她的架子摆在那儿,转头对夏初临说:

“儿子,这合同看完了吗?江离为前夫甘愿背负上千万的债务,你是不是也想考验考验她,看她愿不愿意为了你背负两个亿的负债。”

俗话说债多不压身,我耸耸肩,表明立场:

“初临,你不用考验我,我江离选择的人,再苦再累也会走到最后。”

夏初临很从容的把合同摆在夏夫人面前:“妈,我不会让她为我背负这么多的债务的。”

赵筱雅喜上眉梢,夏夫人眼里充满期待:

“你的意思是,你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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