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樰的视线不由地飘了飘平躺在地上依旧昏迷的阙清柔。
没想到她此时会主动地提起此事来，燕山而倒有三分意外。
“那是你安排的，我知道。本来我以为明珠公主今晚不会再提及此事了，想不到你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地说了。”虽说师父的大婚场面容易招致一些是非人员混入，但是阙清柔能够这么顺利地进入相府，又能这么准确地来到她的房间，那定然是有人所指的。
而那个引阙清柔前来的人，眼前这个适时出现又阻扰她出手的程樰，自然是最可疑的身份。毕竟以程樰今晚准新娘的身份，要夹带上阙清柔这么一个人进来可是很容易的。
只是她当时不曾提及，不过是觉得程樰适当的时候定会主动向她提起的，而她不过是在等着程樰自己开口罢了。
“说吧，现在你可以说出那个理由了，说说你为何要引阙清柔进来刺杀我，又不许我杀了她？”
程樰见燕山而早就怀疑到她的身上，她自身也不觉得意外，反倒十分欣赏燕山而的才智，坦然地承认了。
“你真的很聪明，没想到你早就猜到了。没错，正如你所说的那般，阙清柔确实是本公主引来的，而我暗中引她前来的理由不过是与其让她在暗中伺机干掉你，不如让她送上门来让你灭掉。”程樰点了点脑门道：“毕竟一个为爱而疯狂的女人是最为可怕的，而且这件事情跟我也有那么一点关系，所以我就主动地插了一手。”
“又是因为凰雪歌？”燕山而冷笑了一声，若是单单为此，她觉得没有必要跟程樰合作了。
“那不过是一半一半而已。因为凰雪歌不过是一个理由，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则是因为你。”程樰平静道。
“哦？”
“我引阙清柔来，一则是因为她的存在会阻扰你我的计划，因为我得到的确切消息是麒麟国的皇后司马菱压根就没有想过让你平安地嫁给凰雪歌。一旦你从白虎国出发，入了麒麟国的边界，司马菱派来的杀手就会出动，待等灭了你之后，阙清柔便是凰家家主凰霸天求来许给凰雪歌当摄政王妃的人选。”程樰的工作做得很足，情报来源之快不低于燕山而青衣楼获知的消息，不由地令燕山而对程樰高看了三分。
“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将计就计喽。这个局中可利用的阙清柔，恐怕连她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其实她本可以安静地呆着就可以稳稳当上摄政王妃，可惜因为她母后的隐瞒，注定她成了悲剧。而她的悲剧，却是我们的幸运。”程樰笑得有些得意。“对你也好，对我也罢，这都将是一个打开好局面的开始。所以你呢，对于我这信笺上所书写的内容就点了头吧。”她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那封信函。“一来呢，算是帮你师父解决了我这个包袱，二来呢，也算是给你自己多了一枚挡箭牌，如何？”
燕山而淡然一瞥，忽而颔首道：“也好，日子过得有些无聊，搅乱搅乱时局也是一桩趣事，算是打发打发时间。”
“那么你是答应了。”程樰双目顿时亮了起来。
“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对我没有什么坏处，反而有好处，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个计划，只是那个计划她现在绝对是不会对程樰说出来的。
隔日，整个玄海大陆因为白虎国的护国公主跟朱雀国的明珠公主一同下嫁给凰雪歌的这则消息给震惊住了。
前一晚还是朱雀国的明珠公主同白虎国的宰相凰连玥完婚大典，隔了一天便传出那样惊人的消息出来，不叫众人惊掉下巴都不太可能。
不过那些有内幕消息的各方势力，很快就得到了事情前前后后详细的内容情报。据知，白虎国的宰相凰连玥不改风流本色，几乎可以同他的同胞兄弟凰雪歌相匹敌，竟在洞房花烛之夜不仅与风尘女子行苟且之事，还酒口醉言，狠狠地羞辱了朱雀国的明珠公主程樰，令明珠公主羞愤难当，若非有侍卫眼明手快，那明珠公主差点就因为此事羞恼到血溅洞房的地步。
随之，凰连玥的徒儿护国公主燕山而为了平息两国这场纷争，决定牺牲自我，答应了明珠公主程樰的荒唐要求，以还她一个相貌一模一样的佳郎为前提，让护国公主效仿娥皇女英的做法，连夜发信给麒麟国，要求凰雪歌一同接纳明珠公主，二人言明，不分大小，平起平坐。
而获知此消息的凰雪歌，竟是应允了燕山而的要求，同意一同迎娶她跟程樰，并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两份同样厚重的聘礼由麒麟国分别送往白虎国与朱雀国。
消息一出，自是震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包括朱雀国的国君。
一开始他想定然是程樰那个丫头搞出来的事端，因为知女莫若父，他是知晓他女儿心思的，只是因为事关朱雀国的前景，他不得不违背女儿的心意，将女儿下嫁给白虎国的宰相凰连玥，为的是能够跟护国公主燕山而牵扯上关系。
如今这则消息一出，看似是跟护国公主的关系更为亲密了，但是这种亲密关系却让朱雀国的国君整日忐忑不安，直到他派去的密探回来报告说护国公主同她的女儿确实相处和睦，并没有什么间隙，这才安下心来。
当他觉得不会出问题之时，朱雀国的国君才收下了凰雪歌送来的聘礼聘书，并派人开始准备张罗他女儿的第二次大婚。
这一次张罗喜事，朱雀国的国君内心是欣然的，铺起的场面比上一次更为盛大，因为女儿这次下嫁的是她属意的人选，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就可以因为前一次对女儿的亏欠在这一次的婚事中进行弥补了，嫁妆之厚，着实令人惊羡了一把。
另外一方，白虎国的护国公主燕山而，由于深受皇上姬十三的宠爱，又受白虎国将士跟百姓的爱戴，她的出嫁自然成为白虎国最隆重的一场盛典，那十里红妆出行，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的眼睛。
当然，最让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便是麒麟国的这位摄政王凰雪歌了，人人道他好福气，不但同时获得两位绝色公主的亲睐，左拥右抱，还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嫁妆，简直就是人财两得，羡煞旁人。
然而在五国百姓眼中可称为盛世大婚的公主出嫁，在那雍容华丽的背后，却夹杂着无数的阴谋跟算计。
若燕山而跟程樰先前所预设的那般，几班人马同时行动，待等燕山而的公主銮驾出了白虎国的边界，进入麒麟国的边界之时，在经过地势险要的虎狼崖时，埋伏在陡峭山涧的一批批黑衣人若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
“杀！”
各方人马杀气腾腾，目标一致地对准公主銮驾上的燕山而，燕山而却安静地坐在銮驾中，纹丝未动，任由手下的护卫跟那些杀手交战在一起。
此时她的手指微动，目光沉稳，她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她早就安排好的局。
果然——
厮杀片刻之后，那个人如期而来，没有让燕山而失望。
是阙清柔。
那晚程樰走了之后，她并没有按照程樰的计划行事，没有让阙清柔代她出嫁，成为她的替死鬼。
因为她的计划有所改变，那就是她要在朗朗乾坤之下杀了前来行刺她的阙清柔，让人无话可说。
而阙清柔因为仇恨燕山而，竟没有发现她能够安然逃离出来不是靠她自己的本事，而是燕山而故意放走她的。
所以当她露出阴毒的爪子逼向燕山而的銮驾时，燕山而的唇角扬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浅浅弧度。
“这次我不会再大意输给你了，燕晨舒。”阙清柔的长甲上染上了剧毒的汁液，招招望燕山而的面容上攻击。
“阙清柔，你跟我之间的结局早就已经是定好的，你，是赢不了我的。”燕山而跃然飞身，凌空而下。
再次跟阙清柔交手，她不用去熟悉她的歹毒招式，因为她已经领教过了她的邪功，此时只要破解了她的招式便可以。
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动用手中的佩剑，而是腰间的白玉带一动，那一枚枚绿光闪闪的绣花针，便若飞花细雨般密集地朝着阙清柔身上的各大要害处招呼去。
那破风袭来的天罡密雨阵，任凭阙清柔从哪个方位突击，都没有办法逃离。
燕山而编织好的结局早就安排好的，只要她一入局，定是必死无疑。
阙清柔等到倒下去的时候，她的眼睛方慢慢地开始清明起来，那时，她已经知晓了燕山而的计谋，可惜她知道得太迟，太迟了。
仇恨，通常会蒙蔽一个人的心智，导致一个人的毁灭。
这个道理，临到死前阙清柔才想明白，而彼时，已是后悔莫及。
燕山而一击杀了阙清柔，她算了算时辰，另外一边的攻击也该开始了。
果然，双方搏命击杀了一盏茶水功夫之后，虎狼崖有了新的动静。高悬头顶的峭壁岩石轰然炸响，整个地面开始震动，大块大块的石头从上面翻滚下来，砸伤砸死了无数的侍卫跟黑衣杀手。
接着，新冒出来的那批杀手，人人手中捏着一枚枚迷你霹雳雷，全部都往燕山而的方向招呼，瞬间功夫，浓烟滚滚，燕山而原先所站立的地方被炸得面目全非，地面裂开而朝断壁方向下坠。
众人只看到空中那炸碎的片片红衣衣角，还有散落的凤冠珠饰，却再也看不到燕山而的身影。
四周全是断肢断手，血色模糊。
那些黑衣杀手蜂拥而上，见到此情此景之后，相互望了一眼。“撤！”
而那个时候，朱雀国明珠公主程樰的出嫁銮驾恰好已到虎狼崖，她看到的便是眼前狼烟滚滚的一幕，亲眼看着燕山而穿着一身嫁衣在那些不知名的武器中被炸得灰飞烟灭，尸骨不存。
“不——”她大喊了一句，颠颠撞撞地从銮驾上下来。
手心握紧那碎裂的凤珠，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不——
燕晨舒那么厉害的人物，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死去呢，不会的，不会的。可是眼前的情景让程樰的信心一点一点地开始消弭。
那些杀手用得可是燕晨舒对付凰雪歌所用过的秘密武器，连凰雪歌都应付不了的，那么多的武器一齐向她身上招呼着，燕晨舒就算有再高的武功，她也不可能，不可能——
程樰的心，慢慢地，慢慢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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