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2日星期五
一夜无眠。
那张恐怖的巨脸总是在脑海里浮现，那刺眼的白光，那如雷贯耳的笑声，总是挥之不去。黑暗中，好像有无数的鬼魂在盯着我，阴测测的笑着。
“救我！小刀，救我！！！”又好像有无数的陈小强无助的向我伸出双手，凄惨的叫着，我却无能为力。
早上六点钟左右，天才刚蒙蒙亮，我就迫不及待的叫醒王朝金和孙磊。
王朝金一骨碌就爬起来了，孙磊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嘴巴里还在抱怨：“这么早起来干什么？让我再睡一会儿。”翻过身又继续睡。
我再叫，他干脆就不理我了。
王朝金从洗手间出来，将手里的半盆水“哗”一声全倒在孙磊头上。
孙磊一下弹跳起来怒道：“你他妈的干什么？”
“师父要我们听小刀的话，你忘记了？”王朝金沉声说道。
“听听听，听个毛啊？！老子是师兄，干嘛要听他的？再说九点钟才有班车，这么早起来找屎吃啊？！”
我能体会被人强行叫醒的那股下床气，真的是不可抑制，所以也没有生气，再说了，我哪有时间来跟他置这种闲气？
“给你三分钟，我们在楼下等你。”我说，然后就和王朝金先出门了，耳朵里还听见孙磊在后面骂骂咧咧的。
然而，当孙磊下楼来，看到我停在路边的那辆揽胜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围着车子转了好几圈。
“我说刀哥，这么漂亮的车，是你的？”孙磊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是我的，也是你的。”我说。
“不敢要，不敢要。”孙磊谄媚的笑着，简直就是一副汉奸在皇军面前的德性。
“上车吧。”
孙磊上了车，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真皮的座椅，拉丝的装饰，口中赞叹不已。
“我说真的，这车是我的，也是你的，你随时都可以用，所以你赶紧去学个驾照才行。”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
“你说的是真的？这真是……真是……”孙磊有点语无伦次了。
“看你那点出息，我觉得跟我骑牛差不多，多半还是骑牛吹笛子更加逍遥自在。”王朝金不屑的说道。
“你懂个屁！这车起码三百多万，你卖一千头牛都买球不起！”
然而，当我们回到走进我的小窝的时候，孙磊又失望了。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开着几百万的车住这种地方，你逗我们玩的吧？”
我没有理他，却在奇怪，为什么小月和小红叶她们都不在家。
一个月没有人住，这屋里显得很冷清，一点人气都没有——当然了，小月和小红叶也不可能给家里带来人气——还有一股子霉味。
桌子上布满了灰尘，关了机的手机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我把手机插上电源，开机，给王进打了个电话。
“老大，你终于重出江湖了？给你打了几百个电话都是关机的。”
“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事，想你了嘛。”
“我也不是美女，你也不是，想我搞毛！嗯——你消息灵通，给我找个房子。”
“老大，你要买房子啊？”
“先租吧，要可以马上入住的，急用。”
“租什么啊？我听说有一处独栋别墅，人家急着出售，巨便宜，里面什么都是齐全的，你要买了也可以空手入住，手续办下来也就几天时间。”
“巨便宜你还不自己买了？”
“老大你逗我玩呢？独栋别墅啊！就算再便宜，那是我能玩得起的吗？听说这个房子原来是一个什么当官的，现在不是查当官的资产查得挺厉害嘛？所以他才急着便宜处理了。”
“好，你给我处理，最主要是快。”
“收到！”
这样的话，看来得让王朝金和孙磊在酒店住几天了。我正这么想着，抬头看见东南方向的天空黑沉沉的，浓云层层叠叠，翻滚不断。
本来响晴的天气，独有那一片这样？
这种情况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我心里一动，想起上次围捕刘平恶灵的时候的情景，大量监察司的人聚集，那时候天上的情景好像也是这样。
为什么又有大量的鬼魂聚集？难道又出了什么大事？
在送王朝金他们到酒店的过程中，我一直忧心忡忡，不断的看着那边的那一片黑云。
直到中午十二点左右，那片黑云才渐渐的散了。
“老黄我告诉你！你不要再跟我讲什么忍忍忍，不要再跟我讲什么和为贵！人家都欺负在我们头上来了，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拉尿，再跟老子说那些屁话老子一定跟你翻脸，到时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上司！”
回到家，还在门口就听到了李长灯咆哮一般的声音。
“对对对，跟阳务司那些狗日的拼了！”好几个声音在附和着李长灯。
“各位要稍安勿躁，听我说……”黄子华苦口婆心的声音，但是他还没说完，李长灯已经咆哮着打断：“还说个等天一黑，老子就带着兄弟们去找他们！”突然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刘成熙，狗日的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监察司和阳务司正式开战了！！！”
好几个人跟着欢呼！！！
“放屁，给我闭嘴，什么开战了？！”黄子华怒喝道。
“就是这样，爱咋咋地！！！”李长灯一点不服，明显黄子华已经压制不住他们了。
我推门进去。
我那小小的屋里，居然挤了那么多“人”，黄子华、李长灯、李子健、陆金剑，还有几个我不太熟，好像是附近县市的负责人。小月和小红叶却不在屋里，估计她们人微言轻，人家几个大佬在这里开会，把她们不知道赶到哪里去了。
看来我这里不但成了鬼窝，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大本营了。
“老大回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已经跟阳务司那边开战了，你正好来主持大局！”李长灯看见我，就好像看见了大援一样，大声叫道，大手一挥，“兄弟们三天之内肯定让这个省内的所有鬼差灰飞烟灭，要留下一个，我就是他刘成熙的儿子！”
“放屁！给我滚一边去！”黄子华也少有的发怒了，“是不是想尝尝鬼王之鞭的厉害？！”
这鬼王之鞭我倒是知道一点，听说是地府中上级压制下级的一种很厉害的武器，若有下级不服或者不敬或者不爽的，上级都可以动用这个东西。这东西到底是啥样子的我倒是没见过，不过估计很是厉害，看李长灯这种桀骜不驯的人物，听到黄子华提到鬼王之鞭，虽然明显还是不服，但还是嘟嘟囔囔的乖乖退下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你身边那两个小妞别人家抓走了！”李长灯赌气般的叫道。
“什么？你说的是小月和小红叶吗？被谁抓走了？”我大吃一惊。
“我们这里还有其他小妞吗？被谁抓走？除了阳务司那些王八羔子还有谁？”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们行啊，平时牛逼哄哄的，到头来连两个小姑娘都保护不了！”
李长灯他们顿时憋红了脸，无地自容。
“阳务司他们吃饱了撑的，干嘛抓了小月她们？”
“不只是小月和小红叶，今天阳务司那边大举偷袭，我们四五十个兄弟都被他们抓走了，还有十多二十个直接挂掉了！”
我没想到事态变得这样严重，脑子反而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长灯还要说，黄子华制止了他：“还是让我来说吧。今天早上十点多的时候，阳务司那边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我们发动袭击，带走了我们四十八个兄弟，另外还有小月和小红叶，有十九个兄弟在冲突中魂魄被打散。之后我们也集合了一些人和刘成熙他们对峙，幸而今天太阳太大，大家都受不住，所以暂时退回来了。”
看来黄子华所说的对峙，就是我刚才看到的那片黑云了，从那规模来看，双方加起来起码上千人。
黄子华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次双方都比较激动，退兵也只是暂时的，等到天黑之后，恐怕事态会更加难以收拾。”
我想了一想说道：“事出必有因，刘成熙又没有疯，干嘛无缘无故的袭击我们？”
“他有鸟的原因！他就是看我们好欺负，直接把我们铲除了，这整个省就是他们的天下了！”李长灯忍不住又插话。
“靠！大家都是为地府办事，他铲除了我们有什么用？难道还想在这里当称王称帝不成？我们虽然有责任监督他们，对他们有所节制，但那也不至于要铲除我们啊。”我是真的不太明白。
“你个，什么都不懂……”李长灯愤怒的叫道。
黄子华急忙打断了李长灯：“不只是你说的这样。其实监察司的工作一直都不受别的人员喜欢，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大家一直都有冲突。可是这些年来，人间善男信女逐年减少，供养鬼神的人已经远不如以前那么多……”
黄子华话没有说完，说得也比较含蓄，但是我还是理解了。
简单一句话，为了争抢供奉，监察司和阳务司之间存在着竞争！
黄子华接着道：“我想，两司之间的冲突摩擦，应该提交上风裁决，我们……”
李长灯粗暴的打断了黄子华的话：“找上风裁决有什么用？他们肯定还是打太极和稀泥！丢在地上的脸，只有自己捡起来，找谁都没用！”
黄子华沉吟了一下道：“我很奇怪，从今天他们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他们的意思好像说是我们先伤害了他们的人。”
“如今谁先动手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说。
“就是！”李长灯大声附和，“干他娘的，谁赢谁有理！老子教儿子，有时候你不动一下棒子不行，那句老话怎么说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像你们人间现在这样，什么菲律宾越南这种角色，我就建议狠狠的揍他妈的，说什么以德服人？只有先把他打疼了他才能听得进去你的道理！”
我心里暗自点头，李长灯这话确实是话糙理不糙，虽然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牵涉的太多，但是也不用想得太复杂，有时候你不得不显得硬气一点。小孩子太调皮了，该用棍子就上棍子，该用皮鞭就上皮鞭，这样他才会涨记性。所谓“王道”，毕竟需要的时候还是要显示一下实力，光靠嘴皮子赢不来尊重。
“但是他们说……”黄子华有些犹豫的样子，“小刀，昨天晚上你跟他们是不是动手了？”
“昨天晚上？”那张巨脸，那如雷的笑声……
黄子华点头，脸色沉重：“好像是说你和两个生人，消灭了他们上百人，现在他们西南那边的鬼差基本上都没人用了。”
李长灯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什么？他们竟然派上百人去围攻你们三个生人？好！三个生人干掉了上百个鬼差！好！干得漂亮！！！”想不到他竟然给我点了个大大的赞。
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沉重的点点头，道：“昨天我确实跟我的两个师兄，被他们上百人围攻，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我的命。”
黄子华脸色顿时煞白：“你们真的把他们全干掉了？”
李长灯叫道：“干掉又怎么滴？！反正现在也不用讲道理了！”
我摇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黄子华急了。
我也知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肯定是闯了大祸。黄子华曾经说过，不会对我进行什么限制，除非是干出大闹天宫这样的事出来。如果我真的是干掉了阳务司上百人，导致监察司和阳务司之间的大火拼，那估计这事就跟大闹天宫差不多了。那样，我这个监察司代理总监察使，恐怕就不是下岗那么简单了，那他这个引荐人当然也脱不了干系。
我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旁听的所有人，黄子华、李长灯、李子健他们，一个个桥舌不下，面面相觑。
“你说的是真的？”黄子华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
我没有回答，也不用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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