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母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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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处于那种半安定半漂浮的生活。有的时候,自己感到是一个全世界最快乐的人,有的时候,在模模糊糊的感觉中,我又是这个世界上感情最匮乏的人,我太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一个温馨的家。一个累了,烦了,困了,可以倾诉,可以依偎的人。当一阵很凉的风吹来,进入我的脑子,回到了现实,这样可能吗?眼睛一下就暗淡下来了。分明我就是一只失去方向的小鸽子。太强的磁场干扰,我的眼睛对着前方,已经看不清了。
我的生活经历很崎岖,小的时候,就和妈妈一个人在一起,那时候我们住的是一个四合院,一个浓厚四川特色的四合院,有妈妈的还有我的婆婆。爸爸忙,为了家人的生计,一直漂流在重庆,一年回来几次,每次就是匆匆的离开。反复了6年多,接着妈妈就跟爸爸走了,四合院向东的房子,一间堂屋,一个卧室。一间厨房,还有为猪砌成的石头小屋子和妈妈新婚新修的新房,房子都是用竹子片成片,上面布满了厚厚的黄泥做墙,瓦片做顶而成的。
妈妈走了,我和年迈的婆婆子单孤影,相依为命,屋子很黑,因为屋顶上只有一块可以透光的玻璃瓦,屋子很潮湿,因为屋子后面有条沟,沟的外面就是一片竹林。
一个小孩子和一个老人,一个空荡荡的家,没有人气,除了和院子里的人谈谈话,就冷清了许多。他们农忙时,在田里干活。就更加的冷清了许多,一年秋天绿绿的梧桐树变黄了,黄的叶子一片一片凋落,最终落在地上,形成一张床垫子,没有人理会。我的感觉是,我和婆婆已经被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忘记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我二十多岁了,大学已经快毕业了。想到那个时代,那个时代的人,努力想,也构不成一段连续的故事。也许是人天生有忘记不好而保留好的记忆的功能吧!也许是,太快乐,同时又伴随着极不快乐,因为想起快乐而附带着不快乐。就干脆不保留了,就让时间慢慢的剥落一切,统统的忘记。

我的四合院,就是石梯坎村里的院落。院落离城的心很近,但是还要坐车,车还要做大船,(四合院到城的心的途中有条嘉陵江,当时没有架桥,只有用大船渡过人坐的车)接着才到城的心。
记忆可以忘掉,但是不能忘记那些影子,我六岁前母亲的影子。那仅仅是个背影。当时的乡下,有个习惯,就是母亲往往把孩子用兜兜着,用宽宽的布条栓在背上。可以腾出手来,做农活。现在这么大了。努力想起那个时代,那个人,就是一个背影,特别美丽的背影,和中国木板画一样,很美丽,她弯着腰,我倚在她的背上,她挥动着农具,干这农活,我聆听着她的呼吸和心跳。六岁半的时候,爸爸回来过一次,匆匆的来,和母亲深谈了一夜,第二天,我的母亲安详的告诉我一些我现在已经没有记忆的言语,又匆匆的和父亲走了。走的时候,我家门前没有到重庆的客运车,他们带着我到了华封场镇中,同行的有我的婆婆,和两个宝宝(爸爸的姐姐及姐夫),他们叮嘱了我半天,把我交给了我的两个宝宝带着,就上了客车。
那一瞬间,我感觉失去了什么,使劲想象,也想不来。当我看见那辆列车缓缓的向那条笔直的柏油马路驶向远方,随着我的心脏跳动,眼前逐渐变成一个比一个小的黑点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流着眼泪。我不敢再想我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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