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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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海的神志恢复了过来。
这是哪里?已经回到人间了吗?
自己好像被扛在另一个人肩膀上走。一颠一颠的。肚子压在那人肩膀上,铬得生疼,脖子上也阵阵发紧,几乎喘不上气来。
树海忍不住哼了一声。
那人脚步突然停了。周围传来一阵慌乱。自己被大力的扔在地上。
“醒了?”
“刚才只是假死?”
“快去报告老爷。”
树海忍耐着疼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好像已经和下眼皮粘在一起了。丝毫也不动弹。
忍不住用手去抠。
手指触到两个附着眼皮的凹洞,以及跨越鼻梁的一道疤痕。
不会这么倒霉吧。
瞎子?!
树海顿时色变。
早知道老阎王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难道再也见不到明皓,是指我是个瞎子吗?唉,白树海啊白树海,附了赠品的商品通常是残次货,多简单的道理啊~!
身边有一阵躁动。就听有人低声说道:“老爷,大孙少爷又醒了。”
大孙少爷?
古代?
而且这尸体年纪不大。
还好,我还担心附上的尸体百病缠身。
恩,那个叫老爷的,应该是自己的爷爷才对吧。
听起来像是个有钱人的身份。可以不用担心吃穿了。
不过,怎么我醒来,却听他们口气里没有喜悦的感觉。
情况有点不对……
是因为太丑所以不太招人待见?想起自己眼睛上的疤。也难怪,眼眶凹陷,恐怕连眼珠都没有,脸上又有那种疤痕,必定是其丑无比。
不行,是丑是美关乎自己在这个社会立足的大问题,一定要问清楚。
“爷爷,我是不是特别丑啊?”
陆荣天从地牢疾步走出来,心神不宁,炸听了这一声爷爷,眉头顿时拧得快要出血了。
胡言乱语,这小崽子耍什么花样?平时就算折磨他的时候,也没见他说过这么多字。更没听他喊过爷爷。
“住口,小孽障,死到临头了还花言巧语。来人。再送他一程。白绫不用了,直接扭断脖子。”
树海倒抽一口冷气。
竟然要杀人灭口?
那么说刚才自己之所以可以借尸还魂,就是因为这个原本的大孙少爷已经被他们杀了?白绫……那就是勒死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刚活过来就又得死。
不行。绝不能回去便宜了那个老阎王。
就算是瞎子,我也得活过了这七年。
树海脖子上一凉,已经被人抓住了下巴和后脖埂子。他不知哪来的一鼓力气,拼命拽着那双想要拧断自己脖子的手。
“爷爷,爷爷不要啊。再让我活7年。我不想死啊。”
夜半更深,四下连个鸟叫都没有。树海这一嗓子犹如一把大剪刀,咔嚓把寂静剪开一个大裂口。
“爹!求您放义海一条生路吧。他是我的骨血,是您的亲孙子啊。”
早就在一边混混谔谔呆然站立的陆合铎,在听到树海这一嗓子凄厉的哀求之后,浑身一振,扑通跪伏在陆荣天脚下,声泪俱下的抱着他的腿。他自知自己身体病弱,硬闯上去必然斗不过那几个要取自己孩子性命的打手,情急之下只有哀求父亲。
恩?还有人为我求情?
树海一边死命拽着那双颇为有力的大手,一边大脑骨碌碌飞转的分析局势。
他叫那老头儿“爹”,不是这具尸体的叔叔就是伯伯,甚至,他老爸?他的亲爹?好,赌一把大的吧。
“爹,救救我。爹啊,再给我7年时间。我就自己去死。爹救命啊。”
几个打手这时候也没了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加上树海狠命的拽着意欲行凶的那双手,一时间竟然僵持不下。
陆荣天被大儿子抱着双腿,又疼又恨,踹也不是,不踹也不是,喟然叹息。
“铎儿,昨日爹对你讲的你都忘了不成?你真要为了这个小孽种,让我陆家遭那灭门之祸?”
“爹,让我带义海走。我带他流落天涯海角,再也不回陆家。”
“哼!”陆荣天一个气急,飞起一脚踢在陆合铎肩上,将他踢飞4、5步之远,跌在地上动弹不得。“看来我昨日是白费唇舌。天涯海角?都城城门日夜都有中军把守,你以为你可以出城?那荆棘王早已疑心我们陆家,盯得很紧,岂有放你出城的道理。绿瞳妖孽虽只是个引子,可是若不除去,他给我陆家招来的将是杀身灭门的大祸啊。”转头命令那群面面相觑的打手,“动手。”
那卡住树海脖颈的打手用眼神领了命,顿时凶相毕露。手上就要使力。
突然偏院院门传来一声清澈的断喝。
“住手!”
陆荣天被这一声阻止唬了一跳。循声望去,眉头皱了皱,心下却安泰了不少。
偏院院门口疾步走来两个少年模样的人。正是这两天来做客的尹放和他的书童。尹放今年刚刚一十八岁,天生一副豪侠心肠,好结交贵胄富贾。棉阴建国,兵力分为左中右三军,其中要数中军军帅尹泰然所率中军,现下势力最盛。尹放正是这中军军帅兼留莱城守尹泰然的长子。尹放与自己的二孙子陆义洋甚是交好,也不顾身份,平时没事就跑来做客,一呆就是十天半月。原本,陆家的后台乃是右军军帅雷厉山。按道理应该与中军势力远离。可是这尹放,是自己从开裆裤看到大的娃娃,若不是朝廷势力分割的隔阂,就如同自己亲孙子一般。所以也就由着孩子们去了。今夜,大概是刚才那绿瞳孽障的呼救声传了出去,才引得他找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陆荣天沉下面孔,故作镇定。
尹放和身后的书童急匆匆来到地牢门口。一脚踢翻正压在陆义海身上的打手。
树海终于从虎口里脱了险,捂着被卡得生疼的脖子只有喘气得份儿。此时的陆合铎也忍着疼,半爬半滚的抢到树海身边。抱着儿子细瘦的身子落泪。

尹放看树海还有气在,大松一口气,这才转身对陆荣天一抱拳。
“世翁,夜半三更,不知世翁在处罚什么人?”
声线青涩,口气却从容淡定,对着长自己两个辈分的人,也丝毫没有惧色。口气中竟然有几分兴师问罪的味道。
不愧是中军军帅之子。
陆荣天看着这个剑眉星目,魁梧挺拔的年轻人,暗暗称赞。脸上却不**来,依旧面沉似水。“处罚一个犯事的家仆而已,扰到放儿休息了吧。”
“没有。”
一句“没有”,就没有下文了。
陆荣天被卡的难受,只好接着道:“每日少不得处理些家事,放儿不必过问,自回去休息吧。”
“世翁,棉阴律例,平民家奴犯罪应交由刑监司调查审判后再行处置。”口气里竟然不带一点回旋余地。
陆荣天一愣。
本以为以“家事”作推搪,几下就可以把这个孩子支开,等处理了尸首,再回来哄骗一番也就完了。自己孙儿与这个中军军帅之子甚是要好,他还能为了一个家仆就和自己翻脸不成。可是看现在这阵势,尹放是管定了。倘若真闹到刑监司,追查开来,事情必然败露。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祸。家中那些和右军军帅雷厉天共谋造反的证据倘若被抄了去,雷厉天等一干人也要被牵连其中。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带走碧瞳妖孽。
“都城贵胄富户,哪家不设私刑?”
“世翁,无论你说什么,放儿今天都要带这个人走。”伸手一指身边的树海。
陆荣天脸色陡然一变。听这话的意思,别有深意。莫非,尹放早就知道碧瞳一事,他怎么会知道?难道竟是荆棘王派他来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行了这么多年世,最后竟然载在自己亲眼看大的孩子手里。
“放儿,你管得太多了。”阴恻恻的嗓音带着威胁,对那几个彪形大汉吩咐道,“送尹公子回房休息。”言下之意,竟是要软禁尹放。
碧瞳的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就没必要维护表面上的友善了。
几个大汉呼啦潮把尹放和书童围在中央。
尹放环视一眼,毫不在意。忽然大喝一声。
“大胆。”中气十足,震得周围人面色全变了又变。“三王子在此,谁敢放肆!”他身子向旁边一撤,身后那个素白侍服的颀长身影顿时跳入众人的眼帘。
刚才被众人忽略的少年,此时正站在一抹幽黄的灯光下。
清秀的脸庞,墨色的眸子,透着一抹恬静安然,眉宇间却泛着异芒。如脂的肤色,在月光和烛火的映衬下,散着清冷。虽然穿了侍从的粗布白衫,却半点遮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飘逸潇洒、玉树临风。
这就是那个年仅16岁的棉阴三王子荆丰?
“三王子在此,汝等还不下跪!”尹放在一边喝到。
几个打手不知所措。一起看向陆荣天。
“你是三王子?有什么证据?”陆荣天不愧是经多见广,惊慌中稳住心神,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
少年唇角微钩。
没想到抬出自己三王子的身份,也镇不住这陆家老头儿。真真是个老狐狸。父王派自己随尹放来陆府,正是怕单以尹放的身份,难以将碧瞳的证据保全。果真如父王所料,仅以这京城富商的平民身份,就有胆量私囚军帅之子。现在连自己这王子也不放在眼里。
手伸入腰间,缓缓抽出一面金牌,抬手示人。
纯金的牌面熠熠生辉,上面绿玉红珠嵌入8颗,赫然正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棉阴金牌令。
少年居高临下,轻启红唇:“父王棉阴金牌令在此。陆荣天,你可知罪。”
只淡淡一句,陆荣天的冷汗就已经从两鬓冒了出来。
却是依然不跪。
“不知。”
“不知?”少年似笑非笑,“那我来告诉你。罪其一,见棉阴金牌令不跪。罪当斩。罪其二,见本王子不礼。罪当斩。罪其三,私刑家奴,知法犯法,罪当斩。罪其四,私藏和罗碧瞳,罪当屠尽满门,九族同株。”
这最后一句,犹如万钧雷霆般猛击陆荣天的胸口。
原来……荆棘那老狐狸早就知道我私囚碧瞳;原来不仅碧瞳是个引子,我陆家上百口人命也不过是个火捻子…………是否真有逆谋事实罪证,对于荆棘王来说并不重要,这一着,分明是要逼迫雷厉天造反。再借造反之实,除掉右军军帅雷厉山,拔除右军的势力。这才是荆棘王的真正目的。
早就听说棉阴王荆棘为人城府深沉,阴狠毒辣。
是我太小看他了。
一着棋错,满盘皆输。
如今,如今竟将我一家老小性命都赔了进去。
正自思量,却又听一旁的尹放厉声道,“陆荣天,陆府已经被重兵包围。劝你乖乖认罪伏法,束手就擒吧。”听得陆荣天心下发狠,杀念顿起。
“好哇!要我死,也得拉上你陪葬!”言未罢,右手按绷簧抽出宝剑,直挺挺就向尹放当胸刺来。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苍蚁闻声而动。苍蚁乃是棉阴王室供养的暗杀机构——蚁巢的成员。以一身苍白色蛛丝布衣为标志。各个轻功卓绝,精通下毒和暗杀的本领。王族成员身边,总有几名苍蚁隐身保护。尹放眼见陆荣天的剑刺到胸口,躲闪已经来不及,却被一名苍蚁的格斗刃将将挡开。
可陆荣天这一着竟是虚的,他的大动作都是为了掩盖左臂袖中滑出的一簇银针。三王子荆丰就在尹放身边,浑然不觉危险的到来。银针瞬间捏在指尖,毫不迟疑的甩向荆丰,针尖竟然直指三王子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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