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风很失望。
九爷说了，要治好慕容刀的病，很麻烦。
坏消息是：治病所需的灵植，生长在极为寒冷的地方，不太好找。好消息是：这种叫做冰川草的灵植，在北沙雪原附近的海底就可以找到。
所以徐清风很失望。
他原本以为需要自己睡了小刀呢。
徐清风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偶尔还很正经，但是，男人么，大概最喜欢“逼不得已”的睡了某个女人的桥段吧。
冰川草是一种生活在冰层之下的水草，数量稀有。修真者耐得住自然界的严寒，但长时间的在寒冷的水中侵泡，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九爷欲言又止的原因就在于此。
因为即便是徐清风愿意下水找冰川草，也未必能找到，搞不好自己还会因为阴寒入侵而出现状况。
徐清风问九爷，“会死吗？”
“那倒不会，阴寒入侵，会让人特别畏惧寒冷。”九爷说，“修炼的速度，也会因为阴寒的影响而变得缓慢许多。”
“那就还好了。”徐清风觉得问题倒不是太大，修炼这种事，他本也不是特别在意。至于畏惧寒冷……大不了以后就去热带生活好了嘛。
徐清风没有做什么准备，直接在天南刘氏以前挖开的一个冰窟窿处下了水。
有灵气护体，即便水寒刺骨，问题也不大。
徐清风在水底找了许多天，每天都没有任何收获，只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头几天，还会在晚上的时候回到柳陌的冰屋里。再往后，越搜寻越远，也就没有再回来。需要换气，就会就近上浮，凿开冰面呼吸。
慕容刀醒来的时候，身上的温度不降反增。大概是烧的有些糊涂了，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冰屋外惨白的世界。
霜月给慕容刀端来一杯热水的时候，慕容刀狐疑的看向霜月。这是一个姿色不错的女孩子，有着一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只是扎着两只羊角辫，看起来很逗。
霜月扶着慕容刀微微坐起，笑着说，“我叫霜月，你男人去给你找冰川草了。柳陌一个大男人也不好照顾你，九爷让我过来帮忙。”
慕容刀有些莫名其妙，自己的男人？谁？愣了一下，慕容刀才猜测着难道是徐清风？柳陌又是谁？
接过热水，慕容刀喝了一口，重新躺下，感觉有些晕乎乎的，满世界似乎都在转动。
“你叫小刀是吗？”霜月说，“我就不客气了，叫你一声刀妹。”
“……”慕容刀没有吱声，看了看霜月，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霜月搬张椅子坐在床头，陪着慕容刀说话，道，“花满楼虽然有些残疾，但真是个好男人啊。为了帮你找冰川草，大前天从冰窟里出来的时候，嘴唇都冻紫了。”
花满楼？
慕容刀愣了一下，有气无力的问，“他现在在哪？”
“还在冰窟里呢，前天下水前说要去更远的地方搜寻，这两天可能不会回来。”霜月笑着说，“下水前，他还说，你要是醒了过来，让我们帮他转告你，说他花满楼一定会找到冰川草救你。”说到这里，霜月想起了徐清风托付这句话时认真的表情，就忍不住有些憧憬。
“简单的一句话，说的却那么浪漫，真是……嘻嘻。真羡慕你啊刀妹。”霜月说。
慕容刀闭上了眼睛，嘴角浮起一丝笑来。
这份被霜月理解为幸福的笑，其实是嘲笑。慕容刀虽然烧的有些糊涂，但依然明白，徐清风很郑重其事的说出这句话，无非是要告诉自己，他现在化名花满楼了。
想必九天玄女还在追杀他，所以他才改了名字吧。
真是……
狡猾！
慕容刀思索了片刻，便觉得身心俱疲，不知不觉又沉睡了。
九爷过来的时候，查看了一下慕容刀的病情，神情凝重，道，“不是很乐观。”
霜月说，“九爷爷，刚才她醒了一会儿。还没问出什么，就又睡着了。”
九爷点点头，道，“不用问什么了，我想，他们俩，应该有些来头。这个女子，身上有凤浴火的痕迹，我之前说凤浴火的痕迹有几千年的沉淀，那个花满楼的神情，似乎并不是很意外。花满楼身上的那件护甲，虽然看起来很简陋，但是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制作的手法，极为高明。而且，他手上的储物戒指，一看就知道是古物。现如今，未法时代的高手频繁出现，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俩，很可能也是未法时代的高手。或许是遭受了什么意外，而导致修为下降的厉害了。”
“九爷爷说的没错。”霜月道，“若真是如此，这样的高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便能修炼到原本的巅峰境界的。我们天南刘氏好好待他们，或许能结一份善缘。”
九爷笑着拍了一下霜月的肩膀，道，“希望如此吧，纵然他们不是什么太古高手，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求人不如求己，你们的爷爷辈不行了，你们的父辈也没有什么人杰，倒是你们这一代，或许是我们天南刘氏能否重振家族的指望。”
“嗯。”霜月重重的点头。
……
徐清风回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紫色的。
满是冻疮的手指，粗的像蛤蟆。
颤巍巍的递给霜月一把冰川草之后，就一头栽在了雪地里。
……
天南刘氏的人帮慕容刀和徐清风做了一个冰屋。
慕容刀坐在一张木椅上，守在冰屋的门口。手里捧着一杯茶，时不时的喝上一口，看着外面惨白刺眼的冰雪世界，怔怔的出神。
身后的床上，加盖了十数层狼毛被子的徐清风还处在昏迷中。
这家伙显然冻坏了，阴寒入体是肯定的了。
茶杯里的水凝结成冰的时候，慕容刀才再一次想起来要喝上一口，发现茶水结冰，哑然失笑。之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愣了许久，慕容刀恍然大悟。
之后起身来到徐清风身边，看着处在昏迷中依然瑟瑟发抖的他满是脓疮的脸，凝了一下眉头，转脸看向木桌上的一把用来切肉的匕首。
拿起匕首，慕容刀看了看徐清风。
只要下手够快，他应该会感觉不到痛苦吧。
看着徐清风，慕容刀微微一笑，轻声说，“不用谢。”说着，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徐清风的眉头忽然拧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妈的……冷……冷死了。”说着，又沉沉睡去。
慕容刀微微一怔。
妈的？
什么意思？
迟疑了一下，看看手里的匕首，凝眉思索片刻，又叹一口气，收回了匕首。
……
徐清风裹着厚重的被子，依然在瑟瑟发抖。
手上、脸上、脚上……
到处都是冻疮。
瘙痒之感，让他有种想要把自己暴揍一顿的冲动。
慕容刀神情冷漠的看了徐清风一眼，道，“自讨苦吃。”
徐清风心里那个气啊。
“嘿，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不谢我救你小命，还说这种话？”
“谢你？为什么？我跟你说我不想死了吗？我求你救我了吗？”慕容刀问。
徐清风一时无语。憋了半天，有些气恼的说道，“好好好，老子犯贱行了吧？”
慕容刀笑了笑，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谢我。”
“谢你？”徐清风没好气的说道，“谢你没把我给气死吗？”
“谢我打算帮你完成你一直没能完成的心愿。”
“心愿？我的心愿就是跟汤圆一起简单的生活，你要帮我找到汤圆吗？”徐清风问。
“不是这个。”慕容刀说，“我打算帮你死掉。”
“……”
“我之前说过，你是皓月长空，是许小丑，是执法者。皓月长空的好姐妹九天玄女和徒弟长空凤为什么要杀她，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许小丑是自己找死，执法者也是自己找死……嗯……我推断，你应该特别想死掉。”
徐清风抽了一下嘴角，说道，“你的烧还没有退掉吗？想死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一下子的事儿。”
“不，我怀疑你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就能死掉。”慕容刀说道，“你虽然不记得前世的任何事情，但你的想法，其实会受到前世的一些影响。所以，你会不想要长生不死。”
徐清风冷冷的看着慕容刀，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觉得想死都死不了，是个很不错的金手指。你不去写，真是可惜了。不过再好的金手指也容易落入俗套。我看过很多，要不要帮你参谋一下故事走向？”
慕容刀没兴趣跟徐清风胡扯，说道，“你的第一世，很可能真的就是皓月长空。皓月长空的时代，神界通道还没有封闭。据说皓月长空曾经去过神界，但后来又回来了。据说，神，是长生不死的。我在想，皓月长空是不是真的活腻了，特别想死，但又因为是神，所以死不了？”
徐清风嘴角抽搐，连带着因为阴寒入体，一阵阵的寒冷侵袭身体，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说道，“你不会趁我睡着了给我一刀子吧？”
“之前这么考虑过。”
“……”
“不过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若是这么容易被杀死，就不会千方百计的想死了。我在想，我是不是能炼制一种法宝，可以彻底的杀死元神！那样，你就能彻底安息了。”
徐清风又哆嗦了一下，说，“也好，但我死之前，能不能把你先杀了？”
慕容刀想了想，说，“也行，但我要先把凤桐复活了。”说着，看着徐清风，忽然笑了，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啧啧，可惜，我是男……我不喜欢男人。不然，似乎还是挺浪漫的。”说到这里，慕容刀想起了凤儿，叹气道，“原本我跟凤儿，是可以有这样浪漫的事情可做的。可惜，我欠天机老人一个很大的人情。”
徐清风觉得很好笑。
特别是慕容刀说他自己不喜欢男人时用“可惜”这个词。
乍一听，就好像这家伙特别希望他自己会喜欢男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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