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玄阴九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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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叙、程游、伊默等众西凉人闻声色变。。c
马超霍然而起,高声喝道:“阎行明,是男人就给我出来。”青淡色的战气火焰般腾起,撩烧的四周空气噼里啪啦的作响。
吴晨与马超相识三个月还是第一次看见马超的“碧浪黄沙”战气。当日在山谷中马超力敌吴晨、赢天、小倩、徐庶四人时,马超游刃有余。此次敌人尚未现身,马超战气却现,来人的强横可见一斑。
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在房顶上飘起:“马超,我是不是男人你试试便知。”
声音似东似西,缥缥缈缈,断断续续,犹如夜半鬼哭一般,吴晨只觉的头皮阵阵发麻,一丝寒意不经意间从后背升起,发丝从根直立而起。此人刚才说话时还在街角,转眼已到了房顶,十几丈的距离直如无物,单只轻功一项已够骇人听闻。转头向奸商望去,却见翟星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下更是骇然,这个阎行明究竟是何方神圣,连奸商也要皱眉。
厅中烛火忽然一暗,旋又亮起,楼中却已多了一人。
来人大约六尺身高,双腿极为修长,身着一件浅蓝的衫子,衣袖和摆边都绣着浅黄色的花,金线滚边,乌黑的长发往后结成写意的发髻,高挺笔直的鼻梁上是两条极为秀美的青眉,优雅的唇线描绘着红润的嘴唇,嘴角却带着一丝冷笑,黑白分明的眼睛似忧似怨,使整个人都像笼罩在雾中一般。
吴晨心中诧异万分,没想到马超全力提防的竟然是这样一位柔弱如水的美少年。
翟星低咳一声,向吴晨靠去。
阎行明扫了扫堂上众人,低叹道:“人不是很全嘛,这下又要跑路了。”嗓音嘶哑低暗,时断时续,时左时右,若非堂前灯火明亮,在地上拖着阎行明长长的影子,吴晨真有遇鬼的感觉。
马超嘿声道:“可喜可贺,你‘神功’大成,西凉男儿终于得见天日了。”
阎行明脸色一寒,低声叱道:“找死。”
音还在,人却无。
众人只觉眼前蓝影一闪,下一时刻阎行明已出现在马超左侧。马超左手一掌斜斜挥出,切向阎行明的脖颈,随手一击宛若空山灵雨,尽得天地之妙。阎行明轻哼一声,双手从袖中探出,空中立时幻起漫天的掌影,将马超笼罩在内。
马超一声长笑,右拳平平击出,不带任何风声,随意而来随意而去,似拙实巧,千变万化尽蕴其间,封死了阎行明闪躲的变化。
漫天掌影一顿,转眼消失,显出阎行明的身影。阎行明身形随即前扑,马超的气机本已锁定阎行明,阎行明向前扑,气场重心立即后移,阎行明嘿嘿一声冷笑,身影鬼魅般旋转,既如前扑又如后跌,偏偏速度又好像奇慢无比,每一个扑跌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马超的气机再难把握阎行明的踪迹,气场立即外泄,整个厅堂狂飚突起,劲气刮面如刀。吴晨只觉自己就像突然来到一望无际的沙漠,扑面而来阵阵怒风狂沙,虽然竭尽全力,仍只能被狂沙吞噬。
“篷!”
劲气四溢,众人面前的小案被劲风刮翻,案上杯盏乱飞,所有人纷纷向后跃开躲避,沈思、王乐等人闪避不及,被酒水洒到脸上,狼狈不堪。
马超和阎行明却已缠斗到了一处。
马超的招式大开大阖,起动与收放之间犹如兔走乌飞,浑然不着痕迹,尽得天道循环生生不息之理。
赢天只瞧得是眉飞色舞,口中不住的大呼小叫。
阎行明进退趋逼飘忽来去,如电闪,如雷轰,身形更是如烟似雾,前一刻还在马超身前,后一刻却已到了马超背后,事先再无半分征兆,只怕鬼魅也就如此了。指、掌、肩、膝、肘、脚无处不是攻击利器,任何一个角度、任何一个方位都可以向马超展开攻击,脸上的表情更是多样,时而凝眸沉思,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恬淡微笑,时而悲天悯人,攻击越是犀利,面上的表情却越是平和。
两人奇招迭出,以快对快,越来越快,其后再难分出身形,只能看到一缕青烟围着一团白影不住旋转。
两人出手太快,以吴晨的眼力只觉得辛苦异常,头脑发昏,胸口一阵阵的烦闷。吴晨知道再看下去难免出丑,心中却又挂念战局,只好转脸向奸商望去。
翟星脸色平静,既看不出喜也看不出忧,吴晨心中一喜,奸商没有表情起码表明马超没什么危险。再转头向赢天看去,只见赢天双拳紧握,目中满是兴奋,张的老大的嘴却连呼喝也忘了。
“噗!”一声闷响,厅中狂流激荡,马超和阎行明的身影交错,又如触电般瞬即分开。
马超英俊的脸庞上一丝红晕一闪即逝,如电的双眼紧紧盯住阎行明,胸口的白袍却被震碎,露出古铜色的肌肤,上面微微印着一个淡红的掌印。
阎行明**如玉的脸庞堆起一抹酡红,一丝鲜血从嘴角慢慢溢出,清澈无波的双眼眯着马超,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神功大成,我还以为天下再无对手。马超,你厉害,不过,我还会再来的。”
“嗤嗤”连声,厅内灯火立即熄灭,呼喝声惨叫声随即而起。
吴晨大叫不好,厅中呼喝必是阎行明趁黑偷袭,以他似鬼似魅的身形,只怕没人能躲得过他的偷袭,沈思不会武功,万一……心中还不及细想,身形已经向沈思刚才所在扑去。身在空中,心中警兆陡现,只觉一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前,心中大骇,运气下沉,侧身向地上滚去,那人却如附骨之蛆,一掌向吴晨后心印去,掌势之快,吴晨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印在背上。
“啪”的一声,吴晨只道必死,不想耳中却传来两掌相交之声。原来早有人将手贴到了吴晨背心,替吴晨硬接阎行明一掌。黑暗中只听阎行明一声惨叫,接着稀里哗啦一阵响,砖瓦从屋顶纷纷落下,阎行明的声音在破洞之外响起:“吴晨,你够狠,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嘶哑的嗓音犹如草原满月时野狼凄厉的呜咽,初时还在屋顶,瞬间已在百丈远处,余音哑哑,令人毛骨悚然。
清冷的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撒落进来,众人想起刚才的凶险,心有余悸,一时之间都沉默不语。
“噗啦”一声,黑暗中突然暴起一串火花,众人魂飞魄散,惊的大叫。
翟星高举手上的火折,笑道:“今晚的接风洗尘会到此为止,谢谢各位的光临。”
吴晨从地上爬起,摇曳的火光中,只见赢天挡在程游身前,两边脸上各有五道血痕,嘴角向外溢着鲜血,程游脸颊青肿,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被撕扯掉半幅,袒露的半边肩膀,一个血红的掌印显得分外可怖;徐庶,沈思,姜叙三人退在墙角,段明,马超二人挡在身前,马超脸色青灰,段明左手下垂,右手挡在胸前,鲜血从下垂的左手不住的涌出,转即滴落地面,右手手背上五道血痕深可见骨;段正,王乐挡在伊默身前,伊默的脸被撕开一半,右边脸还是那幅麻子脸,左边脸血肉模糊,面皮半吊在颔下,整个人委顿在地上,段正,王乐却是毫发无上的站着;尹尚,杨巡二人抱头趴在地上,瑟瑟抖个不停。
火光一现,段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向地上瘫去,被身旁的马超一把抱住。吴晨正想上前,被徐庶眼神止住。徐庶用嘴努努伊默,吴晨转头看了看伊默,又转头看了看马超,马超轻点了点头,吴晨长舒一口气,心道,好险,迈步向伊默走去。段正急忙向马超奔去。
翟星拿着火折向厅堂东边的火烛走去,火折就近烛心,火苗跳动了几下,整个厅堂亮了起来。
吴晨走进伊默低声问道:“伊军师,你还好吧?”伸手搭在伊默肩上,天人合一真气涌进伊默经脉中。
伊默嘴角牵动了一下,正想开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程游从怀里摸了摸,取出两个瓷瓶递给赢天:“这是‘天山续命丹’,白色外敷,红色一粒内服,拿去给他。”赢天点头接过瓷瓶,递给吴晨。

吴晨从红色瓷瓶倒出一颗丹药递给伊默,伊默伸手接过一张口吞下,盘膝坐下运功疗伤。吴晨看了看程游,慢慢走到他跟前,将瓷瓶递上,低声问道:“程军师,你怎么样?”程游摇了摇头,指了指赢天:“幸亏赢小哥在,不然就死了。”
吴晨向赢天笑了笑,暗暗伸了伸右手大拇指,赢天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随即走向马超,吴晨快步跟上。
“段明,你怎么样?”赢天低叫道。
马超摇了摇头:“中的一掌不轻,可能要将养两三个月。”
徐庶心有余悸的说道:“这阎行明到底是谁,武功也强的太可怕了!”
姜叙低叹一声:“他姓阎名令字行明,韩遂的女婿。”
沈思抬头望着破洞外幽黑的夜空:“看他的武功身法很象传说中的《玄阴九变》。”
程游嘿嘿一阵冷笑:“不是传说,他练的就是《玄阴九变》。”
沈思,徐庶脸色大变,转脸向马超望去,马超轻轻点了点头。
王乐惊异的问道:“听说练这功夫的人,双目赤红如血,怎么阎行明的眼睛却没什么变化?”
马超低声叹道:“神功大成,返璞归真,以前所有奇异的地方都不再奇异了。”
吴晨心中一动,转头向正在点烛火的翟星望去,心道,怪不得那么多武林高手都看不出奸商身上有武功了。
姜叙低声道:“他邪功……”转头向伊默瞧了一眼,声音又压低几分,“大成,整个西凉除了马将军恐怕再无人是他对手!”
马超苦笑道:“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若非他托大,自以为神功成后无人可与之为敌,以他的身手躲在暗处行刺,天下无人能挡得住他。”
众人回想刚才厅内的混乱,心知马超所说确是真话,不由得一阵沉默。
吴晨偷眼向奸商望去,翟星点亮了厅堂四周的烛火,这时已走了过来,见吴晨向他看来,当即眨了眨左眼。
程游转向吴晨:“吴将军,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吴晨笑了笑,心道,来了,你问我怎么惊走阎令的,我还想问别人哪。口中却道:“程军师尽管问好了,知道的我一定回答。”
程游眨着小眼睛:“刚才若非将军惊退阎令,只怕我等早已不在人世,救命之恩,这里我先谢过了。”说罢,深鞠一恭,吴晨当即还礼,“程军师太谦了……”,程游截住道:“不是太谦,刚才形势之凶险,确是千钧一发。不知将军能不能告知将军到底是如何惊走阎令的?”
姜叙的双眼也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吴晨。
吴晨扫了扫脸上毫无变化、一幅看热闹表情的翟星,苦笑道:“说老实话,我也……”赢天叫道:“大哥我来说。”从怀中拿出一片手掌大小的鳞甲。鳞甲颜色青暗,上面长着密密麻麻的倒刺。
“这是我大哥定做的鳞甲,还没有作好,先打出了两片今早拿过来给大哥看样品的。大哥还没来得及看就出使金城了,大哥身上有一块,我觉得好玩也留了一块。我是这么猜的,阎令这小子一掌打来,我大哥避无所避,只好用鳞甲垫上,你们看……”众人齐凑上来,鳞甲的倒刺在烛火中闪烁着游走不定的寒芒,其锋利可想而知。吴晨心道,怪不得阎行明走的时候一声惨叫,估计就是一掌打在鳞甲上,整个手掌被鳞甲上的倒刺穿透。想象阎令如玉一般光滑洁白的手被鳞甲上的倒刺扎透,他不疼死才怪。
赢天接着道:“大哥,你说我猜的对不对?”吴晨连连点头,转头向一脸微笑的翟星瞧去,心中暗骂,奸商,你干的就承认好了,干嘛非要让我背黑锅,现在阎令吃定我了,你叫我怎么办?想起阎行明鬼魅般的身法和临去之时凄厉的呼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程游哈哈大笑:“阎令,你也有今天。”
姜叙不住地摇头微笑:“吴将军智慧过人,佩服,佩服。”
徐庶,沈思,马超等人相视而笑。
在一旁默默调息的伊默这时也笑了起来:“光有智慧恐怕还不行,将军运势如虹,我才真是佩服。”
吴晨惊讶的说道:“伊军师好了?”伊默点了点头,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向程游道:“程军师的药中有疗伤圣药‘天山雪莲’,所以见效较快。程军师,你这份情他日我会报答的。”转向吴晨道:“也多谢将军的救命大恩,来日必然也会回报!”
吴晨心中诧异莫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救了伊默,口中却只有不住的客套。转念一想,必然是自己向沈思扑去,阎行明害怕自己躲到马超背后,所以就放弃伊默转而攻击自己,这才救了伊默一命。
沈思看了看天色:“估计现在已是四更天了。明日还有许多结盟事宜需要打理,公子,不如我们明天再继续吧!”
吴晨点点头:“嗯,好。”
众人鱼贯而出,赢天,王乐,段正,姜叙一边一个将瘫在地上的尹尚,杨巡抬出了“隆福盛”。董愈早已接到军士的报告,戎装而来,见到众人安然无恙,方才长舒一口气。董愈在前开路领着众人来到太守府。
吴晨和沈思、徐庶忙活了好一阵才让众人就寝。
看着姜叙方中烛火熄灭,吴晨终于觉的身上一松,转头向沈思、徐庶道:“主薄,徐大哥,明日还有很多事,你们也都回去安歇吧!”
徐庶笑道:“今天惊险异常,我想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睡得着的,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不若我们来个长夜清谈好了。”指了指月门外的凉亭。
沈思点了点头:“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想我是睡不着了,公子的意思呢?”
吴晨哈哈一笑:“好久没有和主薄,徐大哥聊天了,今天难得大家都有兴致,走!”迈步就向凉亭走去。
三人来到凉亭,沈思当即问道:“公子今天效赵主父入秦之行,刺探金城、天水军军情,不知有什么收获?”
吴晨挠了挠头:“武灵王‘胡服骑射’,使‘四战之国’的弱赵一跃而成战国七雄,从此开创赵国百年强盛,如此雄才伟略、气魄恢宏的一代雄主我怎么比得上,主薄夸的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说到收获,是有一点点儿。黑甲军军容强盛不下于我义兄手下的三千羌兵,确是天下劲旅,这么看来张横还是很会练兵的。只是张横为人喜怒不定,心情好时把人夸成一朵花,心情坏时把人骂成一坨屎。金城军中除程游一人还略有眼光外,其他人不足为虑。但程游此人意气用事,张横若言语冲撞他,他就会闭口不言。他日我军若要与之对敌,可先用假象迷惑张横,待张横脾气暴躁,那时程游再怎么智慧也会被张横骂个狗血喷头。这就等于除去黑甲军的耳目,至此黑甲军再不足惧。”
徐庶摸着颔下的胡茬,笑道:“赵雍假扮使者入秦,窥审秦王态势,侦探关中地形,为袭秦做准备,与公子此行确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看沈太守夸的很恰当啊!不过,赵雍入秦之行毫无收获,公子此行却是满载而归,呵呵。”
沈思笑道:“多谢军师帮腔。唔,程游不足虑,席间我看他多次低头喝闷酒,看军师的眼神也是羡慕多过提防,尤其是翟公子说人尽其才必要得遇明主时,他更是连喝三大碗,想来他在张横手下也确有怀才不遇之感,如果公子诚心接纳,我看他必然会投过来的。”
一把清越的声音在亭外响起:“好你们三人,别人诚心结盟,你们却想着怎么挖人墙脚。你们说的话我可是全听见了,这回看你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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