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怀柔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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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儿威队的会议室。
今天健儿威队整体发挥出色,在场上被对手摧枯拉朽般的蹂躏,主场净吞8球。比赛结束后全队在老安的带领下,集体向淑女媚公司的老总何国年负荆请罪,自然又少不了挨了一顿狠批,何国年一个个点着名的批评训话,全队上下球员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跟个苦瓜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何国年最后看看都训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散场,但一看手下这帮子球员,居然一个个都偷眼去瞄自己身边坐着的何正茂,看这样子,似乎都等着他去训何正茂几句,那样大伙儿心里才舒坦些。
老安也是满腹委屈的憋着火,心说何总啊何总,今天我们防守不力是事实,可在进攻上你这鬼魂大外甥也太他娘的缺德了,居然干蹲在猕猴桃队的球门前和对方的门将聊天。这你要不狠狠训他几句,老子今天就他大爷的撂挑子不干了。
何国年毕竟也是搞政治出身的,一看场面上这形势,就知道前面自己训话训得狠了点儿,要是不在自己外甥何正茂身上整点平衡,估计老安这里也不太好交代。
他清了清嗓子,眼珠子稍稍转了转,猛地一拍桌子:“正茂,你给我站起来。”
何正茂眯缝着眼睛,正想着先前对方门将和自己说的孙昂那事儿,没提防舅舅突然就发了飙,吓得“唉哟”了一声,当时就从位子上蹦了起来,一脸恐慌的神情,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的舅舅何国年,心说舅舅啊舅舅,你该不会是今天要拿你外甥开刀,杀鸡给猴崽子们看吧?
他正满心慌张呢,忽然感觉桌子底下似乎有人拿脚轻轻碰了碰他。何正茂这小子本来就油滑,一估摸这来脚的方位,就知道是舅舅何国年伸过来的,他立刻就定了心,暗想舅舅声势挺骇人的,原来不过是拿我走个过场,那我可得好好配合配合。
这时候就听何国年打着官腔问道:“我说正茂啊,今天场上大家发挥得都不太好,丢了球又丢了人,我们现在得从根子上查查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给我说说,你这场比赛到底好好踢了没有?”
何正茂立刻站直了身子,倭瓜脸一扬,操着破公鸡嗓门就叫起了屈:“冤枉哪舅舅,今天我可是一上场就玩了命,跑到后来连脚都抽了筋,蹲在对方的球门前起不了身。可我想啊,安叔不把我换下来,一定是想让我在打反击的时候发挥射手灵魂的作用。所以我就蹲在对方门前,一方面积蓄体力,一方面呢还守株待兔。。。啊,不,不是,是守门待球,可咱们队这些个球员,一个个在场上都是出工不出力,安叔又不给我指示,我就一直蹲啊蹲,蹲到比赛结束,这球都没来。。。。。。”
老安气得七窍生烟,心说你小子真是缺德的祖坟上冒彩虹烟儿了。我不换你,还不是你舅舅的意思,现在你个猴崽子倒反过来倒打一耙。
他正憋着火,等着看何国年怎么好好教训这何正茂呢。只见何国年站起身来,把手放在何正茂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语重心长地道:“正茂啊,你让舅舅我怎么说你好呢?别人怎么踢,那是别人的事情,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还有,以后在场上别这么拼命,你小子毕竟也是快奔三的人了,万一有个闪失,那舅舅心里可是一辈子内疚啊。”
何正茂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正打算再说几句“太阳最红,舅舅最亲”之类的感激话时,就见老安“腾”地一声,拉开椅子就站了起来。
一见老安这架势,何正茂心里立刻就“咯噔”了一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心说看老安这样子,杀气腾腾的,似乎来者不善啊。他心里正慌着呢,就感觉肩膀上那搁着的何国年的手,似乎轻轻地捏了自己一下。何正茂立刻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这心里马上就不紧张了,心说有我舅舅在,你老安难道还能反了天不成?
但此时的老安,那可真是豁出去了。只见他脑门子上青筋蹦出,脸色涨红,大有豁出一身剐,要把何正马拉下马的英雄气势。四周的健儿队球员们见状,也都不由得心中暗挑大拇指:萎哥一号终于也有了雄起的一天了。
只见老安双眼圆睁,“要离亡身,荆轲赴义”般的凛冽杀气弥漫周身。他刚开口叫了声何总,却被何国年抬手打断了道:“老安,比赛刚打完,想必大家都累了,让球员们都先去休息吧。正茂,你也去,都给我早点休息。”
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动弹。大伙儿都想看看老安雄起的场面,谁都不乐意在这时候就退场。
看大家都坐着不动,何国年的嗓子又高了几度:“怎么着,难道还要我请你们去休息是不是?就冲着你们今天这比赛,集体下放二队也不是没可能。”

见球员们都耷拉着脑袋散去了。他这才向老安亲热地招了招手:“老安,你过来,坐这儿,我们哥儿俩也是该好好聊聊了。”
老安刚才热血沸腾了那一把,本来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去的。但给何国年一会儿整了下散会,一会儿又和自己亲亲热热的说话,这股子血性劲儿立时就褪下去了不少,人也顿时清醒了些。
一想起刚才那股子冲动劲儿,他不由得在桌子底下拿手暗暗拧了下自己大腿,心说老安啊老安,你脑子糊涂啦?有钱便是爷的道理,你怎么就弄不明白呢?何国年那是我的衣食父母,今天别说他给外甥护短儿,就是他外甥骑到我脑门子上拉屎屙尿,我当着何国年的面,那也得是笑脸相向的来个闻香识正茂。他何国年胳臂肘不肯往外拐,我老安也不能就这么傻乎乎地调炮往自个儿身上揍啊。
想到这里,打定了主意,他讪讪得陪着笑,弯着腰扶着桌子赶紧过去,坐在了何国年的身边,两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坐得就跟刚上小学的小学生似的。何国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怎么着老安,是不是刚才我话说得有些重了,让你憋在心里堵得慌?”
老安这时候已经抱定了“宁可枝头抱香死,不随黄叶舞秋风”的决心,一脸坚定地道:“何总,您刚才说的实在是太好了,真的是说到了我和球员们的心窝子里去了。今天这比赛,球员们也发挥得不好,我也调度不当,让正茂侄子白白抽了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心里却接了下去:“最好再扒了皮,熬了油点天灯。”嘴上却是抹了蜜一般:“但他筋抽人不抽,始终坚持斗争在第一线,通过蹲点来麻痹对方的守门员,这样的精神,这样的球员,绝对是我们健儿威队的一笔可贵的财富。”
他正摇头晃脑地在那边瞎摆呼,一转头,见何国年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抹了蜜的嘴立刻便哑了火,嗫嚅着道:“何。。。何总,我看问题还很肤浅,不够全面,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何国年叹了口气,才道:“老安,我知道你的难处。说实在的,今天的比赛踢成这样,我不怪你。我们队就这水平,叶圣又不在场上,又碰到个苗红根正的郑泰猛,这要还能赢,除非地球从太阳上升起了。”
老安陪着笑,听何国年继续道:“但输了球,我这过场还是得走走,给球员们提个醒,别输了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你说对不对?刚才我这话呢,是说得重了些,让你受委屈了。”
老安忙把脑袋左右乱摇:“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何总您刚才说的话,句句都是那么地暖人的心窝子。”
就听何国年又接着道:“老安,我知道你这些年辛苦,为了球队连家都顾不上。听说你儿子铁男,到现在也没个正经工作,整天在社会上吊儿郎当,跟着帮子不良青年混来混去的,弄得连自己性别都搞不清楚了。你说有没有这回事儿?”
见老安眼圈儿都红了,何国年这才语重心长地道:“老安哪,你老婆去了国外,这几年都没个音信。你平时又替我带着队伍,也没什么时间照顾你家铁男,把这孩子就这么荒废了也真的是太可惜了。这事儿呢也怨我,问题考虑得不够周到。铁男这小子以前就是踢球出身的,受了伤退下来才不学的好,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看着不管。这样吧,你明天让铁男来我这里一次,我看看能不能给他安排个什么事情干干。”
见老安一个劲儿地直点头,何国年心中满意,脸上却透着些惋惜地道:“铁男这孩子当年好歹也是中国足球的明日之星,哪知受了次伤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咱们这些做家长的,可不能就这么看着孩子走上歪路,老安,你放心,铁男这孩子,放在咱们球队,甭管怎么说都得让他走到正道上去。”
老安心里“轰隆”一声,仿佛一道闪电,立刻就把他的心窝子照得亮亮堂堂的,刚才那些什么义愤填膺,什么舍身赴义,立刻便全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雄哥瞬间又被打回了萎哥。此刻在自己眼前晃动着的,除了感动,还有激动。。。
只见他脸上猛地一阵抽搐,鼻涕眼泪立刻就淌得跟排队买到春运火车票的外来兄弟似的,稀里哗啦地就占了大半边的脸。他用手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带着哭腔道:“何总,铁男这没出息的混蛋,可算是遇到贵人了。您平时日理万机,心里却还时时刻刻关心着这臭小子,简直就比他的亲爹待他还亲哪。。。明儿个我就让他过来,您狠狠地骂他,打他都没事儿。您待他这么好,我让他管您叫爹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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