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万里江山虎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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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悠扬,在湖面上远远传了开去,岳天涯除下脸上的黑布,将笛子横在口边,搓唇而吹。白虎使,辛和,煅斜阳,矮个老者及阎妃等五人,都心知不是九天玄女的对手,俱都踩水飞退,齐齐地纵上了大船,站在那女子的身后。
龙凡此时心中亦是一愣,这女子的说话温文尔雅,却正是前几日妙明寺塔中那肉身菩萨的声音,而对面大船上那紫衣女子的声音,却似乎又与宫中的谢皇后说话的语调一般无二。他坐在小舟之上,听着岳天涯的笛音,由低沉渐趋高昂,金戈之声毕现,心知今日一场大战,势所难免。此时虽隐身小舟之上,虽无被对方发现之虞,但一会儿双方动起手来,只怕九天玄女以寡敌众,若是一个疏忽被对方砸烂了小舟,只怕自己也是抵挡不住,便如先前的高个老者一般,直挺挺地沉入湖中喂了鱼鳖。
今日在场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比起自己仙峰观的一班师兄弟们,自是强了数倍。便是单打独斗,他亦是无甚赢面。想到此处,龙凡正心中忐忑,却听那笛声渐趋低沉,终于几不可闻。
那身穿天衣的女子轻轻抚掌而笑,道:“岳先生的笛声悠扬,曲入佳境,当真是海内风liu,江南独步。”岳天涯虽还不清楚她的来头,但此时为她的气势所摄,嘴唇轻颤,竟是说不出话来。
大船上的紫衣女子脸上,竟也微微有些动容,叹了口气,向着那身穿天衣的女子道:“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你我虽已有数十年未曾见面,但终是血浓于水,今日一聚,难道你也要向着外人,与我为敌不成?”
九天玄女冷然一笑,道:“好一个血浓于水。妖后,你这些年处心积虑,身入重宫,所图者,不过是八部鬼众齐集,好共迎魔王波旬的元神。当年鬼苍冥虽识破了你的用心,领族中大军南来,但奈何终为正邪两道所不容,功败垂成。”她转头望向身穿天衣的女子,又道:“泪人儿,你且退在一旁,今日便看我如何斩妖扶正,也算了却当年鬼王的未酬之志。”
龙凡心中大惊,眼睛直直地瞧着远处大船上的紫衣女子,心道:“原来她便是妖后。听说妖后身为邪道七宿,成名已久,想来早已是个白发苍苍的垂暮老妪,怎地看起来却是这般年轻?”
他心里正自犯疑,却听对面的妖后发出一阵冷笑之声,道:“九天玄女,你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国力日衰,朝纲不振,蒙军的铁蹄终有一日要踏破宋朝的半壁河山,到时必定舞破中原,尘飞沧海,风雪万里龙庭,江山腥膻如许。我虽处深宫,却能左右当今天子,倚长江天险而拒外敌,也免却了天下苍生惨遭涂炭的噩运。”
九天玄女冷冷一笑,轻轻摇首道:“千载兴亡,百年悲笑,自古改朝换代,新旧交替,乃是天地运作之常理。当年你不敌鬼王的冰火玄功,只得南下暂避。如今朝中天子昏庸,佞臣当道,你借此藏身宫中,积蓄实力,所图者,除了为日后的魔王现世做准备,更重要的,恐怕却是要加速南宋朝廷的灭亡吧?”
妖后的眼神闪烁不定,黑夜中更显得有些神秘莫测。她凝视了九天玄女片刻,才缓缓道:“你说我要加速朝廷的灭亡,却不知有何证据。”目光锋锐如刀,恨不得便要将九天毙于当场。

九天玄女与她目光相接,却是凛然不惧,伸手一指她身后的白虎使,冷笑道:“此人表面上使的虽是虎爪,但行功运气的法门,却出自密宗。欲盖弥彰之举,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么?”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遽然而惊,齐将眼光扫向了站在妖后身后的白虎使。白虎使目露凶光,却是不发一声,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九天玄女,似乎狠不得要把她撕成了碎片。那身穿天衣的女子却是神情淡然,仿佛早就洞悉了一切。
凉风徐徐,吹得九天玄女身上的仙衣荡荡,只听她朗声道:“天网恢恢不可欺,冥途黯黯卒难知。善因恶果因心造,地狱天堂各自为。妖后,你这些年妄开杀戒,勾结外蛮,犯我中土,今日便要伏诛于此。”
妖后纵声长笑,道:“好一个妄开杀戒,方才你一出手便连毙五人,难道却是怜惜苍生了?还不是以诛杀为道德,以蒸报为仁义。”九天玄女淡淡道:“惩恶除奸,便是顾怜苍生。当年黄帝与蚩尤连番恶战,伏尸千里,血流成河,却也不是为了日后天下的太平?”
二人怒目相向,那身穿天衣的女子微微一笑,抚掌道:“两位都是仙命之躯,岁已高龄,火气却是半分不减,当真是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九天玄女转头望向她道:“泪人儿,今天你是帮她,还是帮我?”那身穿天衣的女子脸露笑意,道:“既不帮你,也不帮她,一会儿自有与我动手之人。”
龙凡缓缓转头瞧了瞧四周,只见夜凉水寒,三舟呈品字形布于湖上,除了场中众人,也不见有何异常。九天玄女闻言,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了。”她话音刚落,却听对面的妖后叫道:“上天苍苍,地下茫茫,死人归阴,生人归阳。九天玄女,今日我便送你上黄泉路,去佛祖面前复命吧。”
一道紫影,从对面大船上电射而出,却正是妖后猝然发难。九天玄女双手掐起咒诀,小船四周的水面上,发出阵阵黯淡的金光,奇门遁甲立时便发动了起来。妖后冷哼一声,道:“微末伎俩,也敢在本后面前施展。”纵身扑入奇门遁甲的阵中,挥掌直向着九天玄女攻去。
四周的金光忽然大盛,九天玄女念起咒诀,立时便从阵中召唤出值符、螣蛇、太阴、六合、白虎、玄武、九地、九天八神,共剿妖后。妖后亦不示弱,施展出妖族的妖雾术,化作缥缈的紫色雾气,在阵中飘忽不定,四处游走,一边躲避着八神的围捕,一边寻隙向着九天玄女靠近。
二人相持了半盏茶的功夫,妖后被八神追赶,虽仗着虚无的身形躲避无虞,却也无法靠近九天玄女,不禁心头火起,叫道:“九天玄女,枉你以道仙自居,却不敢正面与我交手,莫不是怕了我不成?”
四周的金光立时便黯淡了下去,只见九天玄女从小舟上一跃而出,叫道:“妖后,休要猖狂,你我这便来分个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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