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正气如山亲亦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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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姬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惋惜之色,叹道:“不料大圣当年一棒之威,竟将我魔族这些高手折磨得都不成了人形。只是这些人既中了邪戾之气,按理便该好生调理才是,怎地都关在了这里,仿佛如同牲口一般的养着?”
段崖忙道:“三小姐你有所不知,这些人身上的邪戾之气,便如当日的梁长老般,中人即传。当时将这些人抬下巫女岭的族人,都是过不了数日便即暴毙,便连给这些人看病的大夫,亦是如此。后来魔君怕这些人引起族人的恐慌,便安排着将这些人秘密安置在这里,故这黑色巨门很少有人进入。”
魔姬点了点头,又道:“段总管,此处既然是安置我族中高手之地,却不知那七妙门的门主孟准,现在何处?”
孟瑤心中正有此一问,此时听魔姬提了出来,忙转头望向段崖,却听段崖毕恭毕敬地答道;“回三小姐,这孟准便也关押于此。这人懂些医学,平日里我们每到午时,便引动机关,开了他的牢门,让他在各囚室之间察看众人的情形,若是有人死了,或者需要些什么,牢顶的黑色铁板打开时,他便会一一告诉狱卒。”
魔姬“哦”了一声,道:“若是有人死了,你们是否便打开这人牢房顶上的黑色铁板,用长勾绳索等物,将尸体吊上去掩埋了?”段崖忙道:“正是,这牢中当年安置了被梁长老血肉溅到,或者当时未被溅到,后来却上前去施加援手,反被邪气入侵的高手共六十八人,这二十年间死了四十七人,现在还有二十一人活着。”
魔姬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当年白面书生若不是前有梁长老卸劲,后有浪滔天相护,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了。”这般想着,却听孟瑤急道:“段总管,不知道我爹现在何处?”
段崖不由得一愣,却见魔姬淡淡道:“孟准便是她爹。”段崖一惊,道:“原来如此,请三位随我来。”
他领着三人,一直走到这长廊的尽头,却见到底的右手边囚室中,关着一名老者,衣衫褴褛,发须皆白,满脸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正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段崖叫道:“孟准,起来,有人看你来了。”转头望向魔姬,却见魔姬微微点了点头,他忙从腰中解下钥匙,将牢门上的铁锁打开。
那老者睁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道:“还会有什么人来看我?”抬起头来,见是段崖,强笑道:“段总管,我们可十多年没见了,你倒还记得我。”他瞧见段崖身后的众人,却不认识,愣道:“他们是。。。?”
孟瑤见父亲便被囚禁于此二十年,衣衫单薄,身形枯瘦,心中不由得一酸,叫道:“爹,是我,我是孟瑤。”那老者浑身不由得一震,直愣愣地瞧着孟瑤,有些不能置信地道:“你。。。你是阿瑤。”
段崖侧过身子,孟瑤忙急步走入囚室中,那老者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嘴唇微微有些发颤,嗫嚅着道:“你。。。你真的是阿瑤。”
二人的情绪,看上去都有些激动,魔姬在牢外道:“孟总管,你陪着我们去各处囚室前转转,让他们二人在这里说会儿子话。”转过身子,由霜寒陪着向着来路走了回去。段崖不敢怠慢,忙举步跟了上来。三人才走了数步,却听身后孟准的囚室中,便传出了啜泣之声。

魔姬却不回头,让段崖领着,在各处囚室前都转了转,随口询问了些犯人日常起居的问题,这才又折了回来。三人回到孟准的囚室前,却听孟准道:“阿瑤,你老实跟爹说,这次魔族为什么肯放我出去?”
孟瑤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孟准往地下一坐,叹道:“阿瑤,你看看牢房里面的这些人,他们怎会落到如此下场?还不是我当年领着大圣过了毒蜂岭,才造了今日这般的冤孽。魔族中人对我恨之入骨,我有生之年,也早已不做他想,便准备在这黑牢之中终老,你又怎有本事让魔族放我回去?”
他说的都是实情,孟瑤心乱如麻,却哪里敢把为了救他而将烈阳与翠屏峰等人出卖的事情和盘托出。她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时,却听魔姬在牢外道:“我让你女儿也领了正道的人过岭,便算是抵消了你当日的罪过。”
孟准一惊,道:“你说什么?”他跳起身来,扑到栅栏处,却见魔姬冷笑着道:“我让你女儿把正道的人带过了毒蜂岭,悉数害死,便算是为你当日所造之孽将功折罪了。”
孟瑤心中一寒,却见孟准转过头来,一把抓住她的肩头,摇晃着道:“阿瑤,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给我说实话。”
他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狰狞,白色的发须似乎都竖了起来,孟瑤心中有愧,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与自己的父亲目光相接。
孟准一愣,忽然一抬手,便是一个耳光,出手甚重。孟瑤猝不及防,顿时便被父亲打得向后趔趄了几步,身子撞到了墙上,不由得摔倒在地。孟准指着她,怒气冲冲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七妙门向以正道自居,你这么做,却和他们这些邪道中人,有什么区别?”
孟瑤的嘴角,缓缓淌出一丝鲜血。她咬了咬牙,却不争辩,泪水虽在眼眶之中打转,却被她强忍着,不愿在众人面前掉落。魔姬向段崖打了个眼色,段崖会意,叫道:“孟老头,我三小姐菩萨心肠,不忍让你这一把老骨头在这里颐养天年,特放你离去,还不快谢谢我们三小姐?”
孟准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道:“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孟准宁愿死在这里,也不受你们这般龌龊的恩惠。”孟瑤看着父亲,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强行咽了回去。
魔姬轻轻一笑,道:“孟老爷子,这便请你离开这里吧。你若是死在这里,日后你们七妙门可算是没了传人,正道想过那毒蜂岭,恐怕便只有靠挖地道了。”
孟准一愣,低头想了片刻,也不多说什么,迈步便走出了囚室,昂首而去,却是看都不看自己的女儿一眼。孟瑤只感到自己的一颗心,顿时便碎成了无数片,她想站起身来,随着父亲同去,可心中,却是无论如何,都鼓不起这勇气。
却见魔姬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道:“我们这便要却瞧瞧鬼逐用烈阳等人造的尸奴,孟姑娘,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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