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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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屋顶的木柴受热燃烧,刺鼻的浓烟顺着缝隙缓缓钻进这密闭的空间,火焰随着木头的纹理缓慢地伸展着,触及之处带来了高温的灼烤和刺眼的眩光。不到一会,原本黑漆一片的藏身之所化为了火的炼狱。
高温、炽焰、毒烟伴随着劈叭作响的燃烧爆裂声,宣告着这座小屋很快将成为一口即便崩塌的死亡棺材。但以撒没有挪动身体,这种时候冲出去,等待自己的只有被发现被抓住的命运。等待,哪怕再多等待片刻,安然离开的可能性就会大上一分。
火势越来越大,身下的秸秆已经飘出阵阵白烟,身上的麻布线头带上了点点火星,嗓子中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甜腥的血丝。以撒知道自己无法再等下去,再不从这里逃出去,自己的下场只可能是一具焦尸。
趁着火焰还没有烧到底部的木料,以撒用手边的原木当作撬棒,用力支开小屋的木柱,在靠近地面的位置顶开了一个小臂高低的豁口,接着整个人身体匍匐在泥地里,头朝外脚朝内,拼命朝外面钻去。
双手抓住的木柱越来越烫,头发渐渐散发出烧糊的味道,以撒仅仅挪出了半个身子。
再不动作快些,就要烧死在这里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以撒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向外挤出。
轰的一声巨响,本来就脆弱的木质小屋在火焰和晃动的双重作用下,砰然倒塌了。
以撒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前滚翻,躲开了无数根燃烧着的木料。
然而,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更别提,在这种漆黑的夜色下,一堆燃烧的木料旁站着一个满身泥泞的人是如此的显眼。
“抓住他!”
几乎是喊声响起的同时,以撒也迈开了逃跑的步伐。
这个村子是他长大的地方,村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土坑,以撒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在逃跑的闲暇,他甚至还能回头观察背后的追兵。
黑夜里,形貌看不真切,但大致的身影还是能够分辨。入侵者人数并不多,但个个装备精良,上身皮环甲,头戴护面盔,有的人手持长矛,有的人腰间挎剑。
这……真的是山贼吗?
思绪间闪现过这样的问题,脚下没有丝毫的迟缓,以撒凭借着灵活的身形和敏捷的动作,逐渐甩开了身后的追兵,距离村口仅仅一箭之地。只要跑出村子,借助着夜色,在茂密的密林里,躲上一晚。
天一亮,一切都会回归平静。
脚下一个趔趄,来到村口的以撒,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重重摔在了地上。
低沉的夜色黑霾下,原本空旷的村口平地上灯火通明。
低声嘶鸣的战马,高耸支立的帐篷,熊熊燃烧的篝火,身穿甲胄的战士。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贼,是军队!
脑子有些发懵的以撒,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不远处带着戏谑眼光看着他的几个士兵,他的脑子才逐渐有些清醒。现在根本不是搞清楚状况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逃命。

打定主意的他看向了村口旁空无一人的山坡,如果能爬上去,还有机会能逃出去。
脚刚刚挪了半步,身后一根木棍毫无预兆的扫中了他的膝盖。失去平衡的以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重新爬起来,想要再次逃命的他,又一次被身后的袭击跘倒。
不远处的士兵闹哄哄的看着这一切,时不时发出一阵大笑。
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以撒的后颈,用力一提,瘦弱的男孩被悬吊在空中,两只腿扑腾乱踢却毫无成果。
士兵们的笑声更大了。
以撒在空中被调转了个身子,脸被迫转向了背后的袭击者。一个看上去肌肉横生,一脸伤疤的老兵。
老兵皱起眉头看着手里蜷缩起身形的小家伙,用手势止住身后飞奔而来恼怒的追兵们。接着从腰间取下皮革鞣质的水壶,用嘴咬开瓶口手一扬,水花准确的泼在了以撒的脸上,四溅开来。
混杂着泥土和污渍的水流顺着脖子流淌下来,有眼尖的士兵借着火光看清了以撒的脸,兴奋的吹起了口哨。
本来还在围观的人们顿时挤了上来,大家争先恐后的伸长脖子尽情“欣赏”着,有人想动手,看了看老兵的身形,又掂量了下自己的分量,最后还是作罢了,但嘴巴总归却是没有闲着。
“这女人是个好货色!”
“卖到集市上,肯定能有个好价钱!”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直到身后传来传令兵的喊声:“提尔男爵大人到!”
士兵们压低了嗓音,低垂下手中的兵刃,自觉的排成两列,让开了一条路。
提着以撒的老兵缓缓的也将手中的战利品放到了地上,右手扶胸,单膝跪地,高高的头颅抵向了地面。
坐在地上的以撒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抬头看向远处走近而来的身影。从出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活生生的贵族,以往顶多在村里,看到前来收税被称作为“乡绅”的贵人。
但是待来者走近,以撒心中贵族的高贵形象被残酷的现实搅得支零破碎。
被士兵们尊称的“提尔男爵大人”,无论是外貌还是衣着,实在更像是一个成天混迹在厮杀与劫掠之间的佣兵。对方首先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矮,矮到比身边最矮的士兵还要短上一大截,身形的比例远远看去就是横长竖短,整个人就好像被巨石砸中过,脸上的五官被拉长堆积在一起,脖子陷入了胸腔,看不见一点缝隙,膀圆臂粗,肌肉虬张,每走一步,地面都带着微微的颤动。
提尔男爵来到以撒的面前,伸出手拂开了他的头发,手掌的皮肤粗糙的宛如千年树根,手心却出人意料般的炙热。
仔细端详了一番,男爵挤了挤眼角,朝身边的人做出了一个促狭的表情:“是个男孩。”
众人听闻顿感意外,仔细看去,以撒的喉结处微微隆起,的确是个男孩。
“把他带上,我们去村子里。”男爵戴上侍卫递来的头盔,朝手下示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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