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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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这桩婚事着实不错,听到消息的众姐妹都为其贺喜, 唯有赵姨娘因冯蔡两家的风波却有些担忧, 又不敢说与探春听,唯有逼着贾环打听。贾环倒不觉得贾琏有坑人的必要, 实在碍不过赵姨娘, 只是外面都快传成唐传奇了,只得惴惴来寻贾琏,贾琏索性好人做到底, 聚会带上了贾环,亲眼见了冯紫英。贾环见了冯紫英气宇轩昂, 又听又贾琏分说了蔡家之事,更是感激不已,忙急急回了赵姨娘。赵姨娘这才放下心来,又急忙忙将历年的私房拿出来开始给探春备嫁。
待到探春知晓,怔了半响,流下泪来,到底血缘至亲,从起之后与赵姨娘越发亲近了。
探春的婚期毕竟在一年之后, 并不着急,贾赦打算办完迎春的婚事再作打算。
迎春的婚期定在十二月初八,转瞬便到,贾家三十几年再一次嫁女, 家族又眼见有升腾之像, 贾赦并贾母铺装得极为热闹, 迎春的嫁妆也是满满当当地涵盖了女子的一生,再者薛家本就豪富,又是高攀,在礼仪范围内整治得极为富贵。
迎春出嫁当日,别了众姐妹,拜了贾母并贾赦邢夫人,贾琏背着上了花轿,连绵的嫁妆摆红了整条街。
迎春从未想到自己有这么鲜活的一天,想起家中兄长的教导,还有众姐妹的情份,不由得滴下泪来,心里对未来的新生活渐渐有了憧憬。
三朝回门,由薛蝌陪着,迎春越发柔和,即使天公不作美,两人的眉梢脸颊都带着笑意,贾琏心里妥帖,上辈子迎春被人作践死,如今到底算是改了命,他也算是积了份德。
待两人拜完贾母,贾赦并贾琏带了薛蝌去往书房说话,迎春则被早已等急了的众姐妹拉到旧居说起悄悄话,又有巧姐早已等不及,几乎黏到迎春身上,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贾赦等也在书房说些凑趣的话,却突见李义带了脸色惨白的贾蔷进来,不由得一惊。
“这是怎么了?”贾琏见贾蔷惶惶然连话都说不出,忙问道。
“琏二叔。”贾蔷总算醒过神来,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伯父他……他……”话还未说完,泪如雨下。
“珍大哥怎么了?”贾琏脸一白,心里闪过不详,追问道。
“伯父他……他刚被雷劈死了!”贾蔷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好不凄惨的样子。
“什么!”贾琏不由得跌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
贾赦一步上前,抓住贾蔷,厉声喝道:“珍哥儿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岂容得下你这般胡说!”
“大爷爷,这般大事,侄孙怎敢胡说,实在是……如今蓉儿还守着,整个人都黑了。”贾蔷哭得更加厉害,实在是他从小也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等情形,更何况贾珍虽然荒唐,对他着实溺爱,贾珍活着荒唐,或者他还觉得膈应,但贾珍如今死得如此惨,心里想的都是他的好处,越发伤心了。
贾赦闻言眼一花,一个踉跄,幸好薛蝌眼尖,一把扶住。
“老爷,咱们得去东府。”贾琏好歹缓了缓,站起说道,见贾赦点头,又对薛蝌说道,“本是你的喜事,如今顾不得了,好歹是亲戚,多少搭把手。”薛蝌忙点头应了。
贾琏又回头对李义吩咐道:“你马上去回了老太太,并让二姑娘留几日。”李义忙应了。
贾琏这才拖了六神无主的贾蔷,薛蝌扶着贾赦,四人急匆匆往东府奔去。
贾珍是树下被劈死的,整个人都焦黑一片,当即就咽气了,宁府的下人虽经整治,但到底都不中用,登时就乱成一团,好容易才报了尤氏,尤氏带着人赶来登时便唬得魂飞魄散,如此情形也不敢请太医,急忙从街上拉了大夫回来,大夫看了一眼连诊金都不收便跑了,此时贾蓉贾蔷也到了,即使两人比上辈子强了不少,遇上这等事也慌了神,贾蓉守着贾珍,贾蔷急忙跑去荣府找救兵。
待到贾蔷带着贾赦等三人赶到,贾珍好歹已收拾好到了屋里,饶是这样,看上去仍是惨不忍睹。
“这到底是怎么了?”贾赦看着便是不忍,眼圈都红了,大喝一声,这天打雷劈的都只在传奇里说说,对着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贾珍除了好色也没闯别的祸,怎么就摊上这事,作恶多端的还在那里吃斋念佛呢。
贾琏的泪终忍不住落下,贾珍虽是毛病不断,好色成性,可他与贾珍是两辈子交情,上辈子一道混日子到死,这辈子贾珍也一路给了不少帮助,知道他有许多不好,可想着总要拉着他,结果却死得如此惨烈,如此想来,实在心痛难忍,贾琏几乎站立不住。
“回叔祖父,我父亲也不知怎么的大雨天的到了树下,竟是直接挨了雷劈。”贾蓉一面哭一面回道,他对贾珍感情复杂,又因秦可卿之事,一度恨得不行,只是他如此去了,到底血缘至亲,既伤心又迷茫。
贾琏闻言,缓了缓,却觉得不对,追问道:“珍大哥又不是三岁孩童,好好的怎么就大雨天到树下了?”

跟着贾珍的小厮奴仆早已都被尤氏绑了,只还来不及拷问,贾蓉一听,几脚踢倒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奴仆,厉声喝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几个奴仆互看一眼,都瞟向尤氏,尤氏本哭得不行,见状一个激灵,喝道:“还不从实说来。”心里却升起了忐忑。
被贾琏等逼迫着,那几个奴仆也不敢隐瞒,推了一个平日里最得贾珍意的出来,颤抖着回道:“是尤家……尤家三姐儿让老爷去树下等着的,老爷的秉性,小的也不敢劝啊,谁知……谁知……”话未说完就瘫倒在地。
“全给我拖下去,这班人留着何用!”贾琏登时暴起,一脚将该奴仆踢个半死,又对着贾蓉喝道,“如今你府上也要好好理一理。”他怎么没想到尤氏姐妹这一出,本以为他推拒了,谁知高估了贾珍的性子,真是荤素不忌的,这等美人蛇也要招惹,上辈子柳湘莲已被坑死了,这辈子贾珍又怎么逃得过,尤三姐上辈子有本事自杀,这辈子肯定有本事弄死贾珍,对着尤二姐他还有一丝怜悯,但对有可能害死贾珍的尤三姐却是恨之入骨,又看向尤氏:“大嫂子,人呢?”
尤氏看着贾琏眼中的冷冽,身子抖了抖,她对尤氏姐妹比贾琏更恨,她二人自进得宁府,与贾珍勾搭一块,竟比她这个宁府大奶奶更像主人,本就是继母带来的拖油瓶,又没相处几日,哪有情份,更何况这两个人顶着尤家的姓勾搭她的男人毁她娘家名声,尤氏只恨不得亲手治死她们两个,可如今真出了事,却顶着尤家的名头,若是追究起来,她也脱不了干系,尤氏登时摇摇欲坠,几欲晕倒,只勉强说道:“她们今日都没见过。”
“大嫂子倒管得好家!”贾琏冷哼一声,显然迁怒上了尤氏,又对贾蓉喝道,“你是死人呢,还不叫人拖过来!”
贾蓉正无法,对贾琏自然言听计从,忙让几个心腹去寻尤氏姐妹。
“琏儿,这事就算查出来,也得压下去,好歹给珍儿留个体面。”贾赦这时也缓过来,叹了口气,劝道。
贾琏一愣,随即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老爷说得是。”
贾赦也知贾琏与贾珍感情不错,如今又是官身跑不了家事,便回头吩咐薛蝌道:“如今家里这般事,你二哥是个重情,这回恐是不中用,也不拿你当外人,好歹帮忙搭把手。”
薛蝌哪里敢推脱,忙应了,只是他到底外人,贾赦又拉了贾蓉贾蔷起来,喝道:“如今你二人正该立起来,以后府里偌大的事情哪里逃得过,跟着你二姑夫好好学着。”贾蓉贾蔷虽仍有些魂不守舍,好歹点头应了,由着薛蝌指点,忙乱起来。
贾赦又看向尤氏,见尤氏已抖得不行,便说道:“先将珍儿的事好好了了。”
尤氏一惊,随即一愣,显然这是贾赦给她的机会,忙撑起身子应了,急忙将里头支应,别看她平日被贾珍压得跟隐形人一般,到底有些能耐,很快就有了样子。
贾赦一连串吩咐完毕,贾琏才略略缓了过来,却听去寻尤氏姐妹的奴仆来报,尤老娘并尤氏姐妹俱不见了,登时一口气就哽住了,几乎暴跳如雷,他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有预谋的,又叫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出去,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尤氏姐妹。
宁府这般大事,贾赦父子翁婿直到夜里才稍稍理顺归得府中,却听得贾母来唤,这事倒是撇不开贾母,薛蝌自己避开了,贾赦父子便到了荣禧堂。
“我恍惚听得珍哥儿却是被雷劈死的。”贾母脸色并不好,直接问道。
“确实如此,谁能想到呢。”贾赦叹口气回道。
“怎会如此!”到底写不出两个贾,贾珍除了不捧着二房对贾母倒是孝顺,贾母不由得滴下泪来,“这年纪轻轻的,好歹压下来,总要全他颜面。”
“儿子醒得。”贾赦点头。
“可通知敬儿了?”贾母又问。
说起这个,贾赦就不得劲,叹道:“敬大哥说他是方外人,管不了了。”子不教父之过,贾珍落得如此地步,贾敬脱不了干系,临了却是什么都不管了,他这个隔房叔父也看得齿冷。
贾母一怔,随即也苦笑道:“他向来这般性子,四丫头还不是襁褓中就养在咱们这里。如今东府也是忙乱,四丫头只每日跟着咱们一道过去,晚上还是回来。”
“老太太说的是,如今东府也不太平。”贾琏闻言点头道。
贾母人老成精,只要宝玉不在,却是拎得清的,登时看向贾琏,贾琏将尤氏姐妹一事说了。
贾母登时恨得不行:“珍儿也是,什么香的臭的都不忌讳,上回还没吃够教训,如今倒把命搭进去了,务必要找到她二人,但愿只是她二人所为。”
“孙儿知晓。”贾琏凝重地点头。
“主子,贾珍死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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